莫渝秋就是個啞巴。
她經常覺得白淩君很會說話,三兩句就能把想法表達清楚,愛或恨都幹脆利落。
去年白淩君生日,她準備了一個很精致漂亮的小蛋糕,但白淩君說她不喜歡生日,於是蛋糕放在冰箱裏,零點結束也沒能拿出來。
恰好當晚白淩君睡不著,打開冰箱發現了那個蛋糕,莫渝秋下來的時候她在餐廳坐著,黑暗裏盯著窗外看。
蛋糕擺在桌子上,像罪證一樣。莫渝秋不知道怎麼解釋,會不會難受,覺得自己說話在莫渝秋這裏毫無分量。
我定太早了。
這句話在嘴巴裏轉一圈,感覺有點像埋怨,又被吞回肚子裏。
直到白淩君點上兩支蠟燭,在跳躍的火光裏望向她,莫渝秋才不再糾結。
因為你很容易就能看懂她的情緒,動作和表情都是語言的一種,白淩君說:“有一點小,隻夠插兩根蠟燭,插多就不好看了。”
“是給我準備的嗎?”笑吟吟的,眼睛裏的火光也在跳動。
明知故問吧。
莫渝秋點頭,這才解釋說:“我定太早了,後來你說不喜歡生日。”
她走過去坐在旁邊,白淩君托著下巴,朝她靠過來:“之前確實不喜歡,現在改變主意了。”
“嗯?”
“好幾個原因吧,首先是對不起我媽,她要是知道我討厭自己出生,不得來揍我啊。”
白淩君吸吸鼻子,笑容裏摻了點難過:“而且你看,你也喜歡我,還想要慶祝我的出生,所以我能不能,不再討厭自己了?”
……
白淩君說得對。
人的性格是由很多東西決定的,原生家庭、成長經曆……白淩君有很多經曆,莫渝秋隻有和白淩君的經曆。
她是npc,她隻有麵板,上麵說她是一個冷淡的人。
冷淡的是什麼人?白淩君說:是說話很少,看上去很凶,實際上會因為女朋友難受,自己也掉小珍珠的人。
她沒掉小珍珠,因為有人說生日的時候哭是壞兆頭。所以莫渝秋隻是摟著她,親親她的鬢角,說:“不要討厭,所有人都喜歡你。”
白淩君笑了:“所有人?誰啊。”
“我,林妍,宣傳部的小張,科研部小王和小李,嗯……還有門衛奶奶,說你咋咋呼呼的很可愛,還會分她好吃的。”
白淩君拍她:“誰咋咋呼呼。”
莫渝秋很無辜:“不是我說的。”
“我要許願。”
這家夥又開心了,從她懷裏出去,雙手撐在桌子上,眼睛都閉上了又說:“是不是不能被人聽見?”
莫渝秋想了想,彎唇看她:“如果我能實現,就讓我聽見。”
“嘿嘿,那你不能,我要拜托上帝。”
莫渝秋沒有聽到她的願望,但她其實聽過,白淩君的願望很簡單——希望我們都平安。
吹滅蠟燭,白淩君嚐嚐蛋糕,然後吻吻她的唇,甜甜的。
吻完又坐那思考,說她現在情緒有點脹,需要緩解一下,有兩種方式,一種是親吻她,然後做,另一種是陪她吃蛋糕,然後喝一點點酒。
這樣安靜的深夜當然是選第一種最合適,但莫渝秋選了第二種,原因是她們以後還會做很多次,可是吃一整晚蛋糕的經曆不會再有了。
“怎麼不會有?下次可以吃別的啊,我要吃番茄牛腩。”
莫渝秋記性很好,恰巧人在極端情況下的記憶更加清晰,極炎或極寒是一種,她的女朋友是一種。
在極度不幸的處境下渴望極度平凡的生活,連初遇也是一樣,別人女朋友帶著光和濾鏡出現,她女朋友一身血倒在她麵前。
沒有哪種相遇比這更有記憶點,每次長長的一生走完,莫渝秋能記住的事都與白淩君有關,所以哪怕自己快要死了,她想的是有沒有機會,她們一起吃番茄牛腩。
可能沒有機會了,因為她自以為是的犧牲精神,她馬上要死了。
白霧散開,路燈的光從小巷口照進來,莫渝秋背對光源站著,身後是禮品店忘記撤掉的聖誕樹。
“對不起。”她說。寒風吹到眼淚上,把皮膚拉扯的很痛,當街流淚是件很不體麵的事情,但她沒辦法,她好難過,她沒有別的辦法了。
“你可以救救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