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蕤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她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巫王大人,蘇淇奧和蘭泠如今還困在二十年前的昆侖山,要不要把他們召喚回來。”
“殿下不急,我會等他們幫我完成最後一件事。”
虞淵二年五月初五的下午,大雨驟歇,蘇雨政領導的天狐軍隊在“外來俠士”的勸阻下改道西絕崖,一路上鳥語花香,陽光晴好,但蘭泠卻始終覺得內心有著隱隱的不安。
蘇雨政之死,在天狐書上早有定論,被走私到天狐的鮫國流矢擊殺,如果那些刺客,真是來自於其他皇子所派,並非說不過去。隻是他和蘇淇奧都是第一時間穿越到此時此地,為何蘇淇奧能如此精準的找出弓箭手的藏匿地點,並且將他們立刻殺死,實在像是有人故意泄露。
“大皇子,我們就此別過吧。”
車隊行至鳳鳴湖前的一株建木,蘇淇奧下馬彎腰道:“我這位朋友出來良久,家中人也甚是想念。恕我先把他送回家中。”
“也好,”蘇雨政也觸景生情道,“雪敀那丫頭,我也不知道有變化沒有,聽說她領導了虎威軍,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小公主,是威風八麵的女將軍了。我從天宮回來,我還沒有和她好好團聚一番。”
聽見雪敀的名字,蘇淇奧臉上的笑容呆滯了一秒,他轉身道:“大皇子,其實……”
蘇淇奧話音未落,一道流矢便從建木後呼嘯而過,精準的擊中了蘇雨政。
蘭泠向後望去,隻看見一個戴著麵具的黑衣男子正在向他微笑,麵具下隻露出一雙碧綠如玉的眼睛。
天狐軍隊大亂,萬箭齊發,可那男子卻化作了一縷青煙,瞬間無影無蹤。
“醒醒吧,蘭泠,我們什麼也改變不了。”蘇淇奧看向青煙消散的方向,漆黑如潭的雙眸泛起層層漣漪,“若我們不穿越到此處,蘇雨政會死於昆侖,但是我們打亂了巫王的計劃,所以蘇雨政死在西絕,但依然是被流矢所擊中。一點點細節而已,不至於改變整個大局。”
“這樣說,你知道是巫王主使了你舅舅的死。”蘭泠難以置信的看著同伴,“可你剛剛,為什麼要說是天狐的人……”
“因為蘇雨政如果不死,天狐不會內亂,我母親不會成為女皇。”
“可是這件事,牽連了鮫國和天狐多少無辜百姓。”蘭泠如墜冰窖,“如果有一天,我、圓圓,甚至你的母親也成為你奪權路上的絆腳石,你也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們鏟除嗎?”
“世子,我和你不一樣,你是天帝唯一的子侄,生來注定會被偏愛,所以就算你忤逆了他,他也不會放棄你。但是我母親卻不止一個孩子,她今天可以重視我,明天也可以培養別人。而我要做的,隻是在她活著的時候不斷聽從她的安排,討她的歡心。”蘇淇奧冷冷道,“隻有這樣,她才能把權柄傳授於我,天潢貴胄,無權則亡。”
“可我不認為,一定要通過駕馭別人才能得到快樂。”
“我原以為,你去了鮫國一趟,該改變自己的看法了。”蘇淇奧冷笑道,“南海王視薛紫煙為愛侶,而後者不過是為報父仇潛伏在他身邊的間諜,鮫皇早就知道你的到來,卻也隻是把你作為鏟除子女的工具。”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得追逐權力非常荒唐。”
陽光灑落在蘭泠的眼睛,如同鋪滿碎金的湖麵,“如果連神族也愚弄人心,誅殺無辜,那麼神族和惡魔有什麼不同?”
“那你就去創造屬於你自己的理想國吧。”鳳鳴湖麵上出現了一團光暈,蘇淇奧轉過身,“我們該回去了,有人在等著我們呢。”
兩位少年穿過光暈,回到了十九年後的昆侖山腳,不同於曾經的鬱鬱蔥蘢,此刻的昆侖山,已經沒有了翼展數丈的人麵梟、赤若丹火的山膏、五彩斑斕的若木花,有的隻是漫天飛舞的煙塵、隨風滾動的骷髏和遠望過去如同傷疤的熔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