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我們需要的一切。”看著段存秀擦拭著他的長刀，我說道：“糧草和向導。這一仗，我們不能敗。”
“是啊，我們已經沒有別的路了。”他低著頭，借著清冷的月光和漸燃漸熄的篝火反複的看著手中的刀，狹長的刀身凜冽出別樣的猙獰，仿佛黑暗中潛行的猛獸，嗜血而冷酷。
計劃很簡單，其實所有的計劃都應該是簡單的，它應該有一個並且隻有一個目標，而過程則應該更為簡單，把所有可能都羅列出來之後，你要做的隻是選擇罷了，選擇一個最完美，也最簡單的過程。
這和我上軍校時的軍演不同，不是排連營或者團師級的合練，也不是圖紙演練，雖然在某種程度上有相似之處，但根本的區別是——這一次你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作為籌碼。
我召來了何進之和黑卜素，既然要開打，兩個旅從，也就是僅次於我和段存秀的軍官，也必須知道應該做什麼，況且在很多細節上，我還想了解的更為準確，在戰場上，任何疏漏都是致命的。
何進之個子不高，但很粗壯，相對於闊大的嘴唇和肥碩的鼻子，眼睛就顯得小了些，小歸小，還是很有精神。旁邊的黑卜素顯然是胡人，長臉隆頰，高鼻深目，栗色卷發，長的也還算挺拔，隻是胳膊長了些，手掌也很寬大，想來是善於使重兵器了。
“呃……李兄，是否？”段存秀見我隻是打量二人，便出聲提醒我道：“是否將我二人剛才所議，先讓他們聽聽？”
“啊，這個自然，你說吧。”我點頭道。
段存秀將長刀歸鞘，立於身旁，說道：“方才李兄與我商議，與其這樣被追兵困擾，不若將之除去，方絕後患，況且我們糧草全無，又無向導，已是將死之局，倘若能將追兵一舉擊潰，或能奪其糧草，擄其向導，如此才能脫困歸國。招你二人前來，是想聽聽你二人的意思，二位以為現在士氣尚可用否？”
何進之聽了，先是看看我，又看看黑卜素，點點頭道：“二位校尉說的是，我是個粗人，隻知道在戰場上殺敵，其他的事就請二位校尉做主。”
黑卜素伸出大掌撫著下巴，兩隻褐色眼眸盯著地上看了片刻，末了抬起頭來說道：“士氣嘛，也不是不行，不過。”看我們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仿佛有些羞赫似的遲疑道：“不過以我們目前馬力，恐怕難於久戰。”
“是啊，敵眾我寡，久戰必敗。”段存秀喃喃道。
“所以我們必須速戰速決。”我忽然轉頭問段存秀：“我剛才見你所寫，馬匹比士卒還多些，這是為什麼？”
“有些原本是步軍的坐騎，因突圍之時各自為戰，所以未能趕上，有些則是傷者難以駕禦，所以多些出來。”
我點點頭又問道：“通過這幾日觀察，你們估計敵軍有多少人馬？”
“千騎左右，隻多不少。”段存秀肯定的說道。
“而我們能戰者，幾人？”我拿起剛才那兩張薄薄的黃紙，說道：“不過七八十人而已，這還是把輕傷的都算上。”我頓了頓，看著他們三人臉上變幻不定的神色，堅決說道：“所以不但要速戰速決，還要出其不意，攻其無備！”
看著段存秀帶著三十多個黑甲騎兵漸漸消失於茫茫夜色之中，我的心中忽然有些異樣，這個場景不正是自己兒時所常常夢見的麼？記憶中依稀的畫麵與這月色下的背影竟然重疊起來，讓我恍然眩目，幾乎不能自己。
“進之，你按著剛才的計劃，把剩下的兄弟分做兩隊，一隊全要精銳，現在便隨我出發，另一隊你帶著，明日緩行十裏後紮營，記住，夜間多燃篝火，等我和段校尉得手，你便帶尚能騎馬的兄弟鼓噪出擊，聽明白了嗎？”我一邊在心裏將整個計劃回想一遍，一邊對何進之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