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的通報傳進屋之前,張越戈都滿是鬱容,他對著一桌子秀色可餐的佳肴,遲遲也沒下筷。
百無聊賴的午膳來臨,他習慣性地夾了夾鑲嵌了金絲與翡翠的象牙筷,望著空無一人的身畔,怎麼都沒有胃口。
“稟大人,楚姑娘來了!”
而這個喜訊如同春雨,澆灌了他心頭荒蕪的幹土地。
張越戈落下筷子,麵色一喜。
“進來。”
林影即刻就把她領了進來,張越戈的麵色也在拂過她身影的一瞬間,肉眼可見地變柔和了。
從椅子上起身,他抑住了想牽她手的衝動,抬手讓小丫鬟多拿了個坐墊過來。
“多謝大人。”
楚玉瓷接過刺繡墊,上前一步,主動鋪在了他右邊的座位上。
張越戈眉梢猛抬,眼底都燃了簇簇火光。
“坐下吧。”
“是……”
兩人挨著坐下,除了衣料上顯而易見地透出身份差距,周身的氣氛簡直溫馨得不言而喻。
新呈來的筷子被她勾腕接過,楚玉瓷嘴角蘊著笑靨,視線若有若無地摩擦著他。
“我命人換一桌——”他激動難耐,“菜有一會兒沒動了,怕是涼了。”
“好。”
她側過身望了他一眼,點了下腦袋。
守在門外的小丫鬟便進了屋,將分明還溫熱著的飯菜一盤接一盤地端了出去,寬大的圓桌蕩然一空。
楚玉瓷佯作局促地縮了縮肩膀,含了含施了淡色口脂的唇。
距離拉得這般近,張越戈也看出來她描了眉黛,溫和地捧起她細軟的臉頰。
“小山眉不襯你……”
他聲線沙啞。
楚玉瓷眸光流轉:“請大人賜教。”
“水波眉顯得細膩溫柔,更合你的性子。”
“奴婢明白了。”她笑著,嫵媚的麵龐倒映在他亮暗分明的眼簾,“奴婢下回就擬水波眉。”
張越戈淡笑,手掌撫過她腦袋,見她墨發上的珠釵,又難免喜悅。
談話間,新的菜肴已經接連而上,香氣與熱氣撲麵襲來。
碗中的軟白的香米上撒了幾粒黑芝麻,楚玉瓷將一桌子菜收入眼底,落在身畔的手狠心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使得身子一顫。
張越戈見她不對勁,問:“怎麼了?”
她勉強撚著笑,搖頭應付著他的問話,垂下眼簾再不看飯菜。
他鎖了下眉,著手為她夾了一塊兒肥瘦相間的肉。
“庖房燉的把子肉,不賴。”他目光溫切,略微垂下頭欲探她的眼,“你且嚐嚐看。”
楚玉瓷這才支著筷子,滿眼別扭地咬了一小口。
“不喜歡嗎?”
她抿唇道:“……喜歡。”
張越戈尋出她的怪異,壓下疑慮沉默片刻後,他試圖進一步問話,卻被她先一步發了問。
“大人,奴婢想知道……前些日子的午後,您找奴婢可有事?”
她唇上溢著鋥亮的油光:“奴婢那日睡著了,沒能及時回應您,實屬奴婢失誤了……”
張越戈啞然:“的確有事。”
楚玉瓷便抬眸去敲他,眼睫被側著打來的日光照得滾亮。
“越是冬末,這天氣越逼人。”
“恰巧宮中發了賞賜,其中就有一片上好的白狐皮。我打算交給繡房再製成氅衣給你,讓你平時穿上,抗寒。”
“你房內炭火也不多吧。東廂寒涼,得多注意些保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