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屋內的儀器聲逐漸減小,林京臉上的淚水也越來越多,她的眼神中寫滿了細密的痛苦,沒一絲情緒,都像是縫進了骨血。
“小七哥哥,你怎麼……才來啊……”
林京淚如雨下,看著痛心疾首的薑宴,從前的一切心防全都崩塌,那在季黎川麵前的一身盔甲也被卸了下來。
薑宴也紅了眼眶,他死死的咬著嘴唇,勉強的露出一個笑意,但幾秒後那淚水也被逼了出來,十年,整整十年。
薑宴不知道失去林京的那無數個日日夜夜是怎麼度過的,他幾乎沒有一刻是熟睡著的,滿腦子都是林京,那朵在他手裏長大的玫瑰。
好在林京不記得從前的事。
薑宴解開林京身上的拴扣,將人抱在懷裏,十年,林京已經從十六歲長到了二十六歲,可是他對林京的愛意,卻在不得相見的日子裏與時俱增。
“是我來晚了。”
薑宴緊緊的抱著她,任憑山崩地裂也不肯鬆開:“對不起小京,當初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封鎖了你的記憶,隻是那個時候……梅家發現你沒有死在那場大火裏,再次派人過來肅清,我不得不那樣做。”
“為什麼要把我送走……”
林京恍然又是那個十六歲的少女,死死的拉著薑宴的手,仍舊是躺在這個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的儀器上,她看著薑宴狠心離開,隨著那刺耳的儀器聲響起,等她再清醒時,已經回到了南洋。
那是梅家也沒辦法輕易涉足的地界,她回到了李秋白的身邊,再二年,十八歲的她遇到了季黎川,再然後的事情,林京已經不願意回想。
“隻要你是安全的,我什麼都可以做。”
薑宴抱著她,眼神中露出惡狠來,低冷道:“那個季氏的季黎川居然敢這麼對你,我不會饒了他的,我會殺了他,讓你逃離他的魔爪。”
林京一頓,殺了季黎川?
她下意識的推開薑宴,不可思議的說道:“你要殺了季黎川?”
薑宴看著她的反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不安的扯笑道:“怎麼了?他對你做了那麼多的錯事,我……我幫你殺了他這不應該嗎?你忘了?我說過會永遠保護你的,任何欺負你的人,我都會幫你除掉!”
林京動了動嘴唇,眼神在薑宴的注視下不停躲閃,隻是那顫抖的指尖暴漏了她的緊張和遲疑,薑宴倒吸一口氣,生硬的扳住林京的肩膀,強迫她看著自己,薑宴注視的那樣認真,想從眼睛中看出林京的態度。
隻要她點頭,隻要她點頭!
“小京!你難不成真的愛上了那個混蛋吧!”
薑宴不甘心的說道:“為什麼!你忘了我!忘了小七哥哥嗎!”
林京低下頭去,泣不成聲。
她忘不了,永遠都忘不了薑宴。
一直一直保護你,那是屬於一個十二歲孩子的承諾,而彼時年少的薑宴也的確做到了,從十二歲,保護林京到十八歲。
沒有人能想到,兩個孤立無援的孩子,是怎麼在鏡城那個虎狼窩生存下來並爭取到一席之地的,至少林京不知道。
她一直活在薑宴的羽翼下,那個少年的臂膀雖然纖細,卻能將這全世界的風雨全都擋住,叫她連一絲衣角都沒有濕過。
但他們已經分開十年了。
十年啊。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這十年發生了太多的事,結婚生子,甚至死過一次,她和季黎川經曆的愛恨情仇早就已經數不清,而冥冥中,他們二人之間的羈絆也越來越深。
“小九。”
薑宴難過的說:“你知道我這十年是怎麼過來的嗎?你知道我為了能掌控鏡城付出了多少代價嗎?我幾次瀕死!隻為了從薑家的手裏奪走鏡城的掌控權!我現在已經是鏡城的阿爾法了,小九!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我們了!我這次一定能保護你的!你要相信我!”
林京聽著,很是敢動,但她現在已經不能回頭了,她早已經不是孤身一人,她有孩子,有朋友,有舅舅和阿梅爾,還有季黎川。
她沒辦法再回到那個漆黑的,沒有日光的鏡城。
她不是十六歲的林京了。
“你……真的愛上季黎川了?”薑宴苦笑。
林京沒辦法回答。
薑宴的眼底很亂,低聲說道:“早知道是這樣,當年我就不該讓你救下季黎川,當初你為了救她,手上留下的燙傷,我不知道廢了多大的力氣才讓你痊愈,沒想到把你送去南洋後,卻和他產生了牽絆。”
林京聞言,不可思議的捂住了嘴巴,可詫異卻還是從眼睛裏麵流露出來,當年在火海裏,她救下的人真的是季黎川?
那個被關在籠子裏,還被蓋了一層黑布的人,就是季黎川!
突然間,房子的門被人撞開。
是早已經殺瘋了的季黎川,他渾身嗜血,通往這個地下實驗室的走廊足足足有二十米長,這二十米,他走了十幾分鍾。
看著斜倒在走廊裏無數手下,薑宴冷眼,不屑的說道:“算你厲害,還真找到了這裏,隻不過你有命來,可就沒命走了。”
季黎川仿佛沒聽到,隻是看到那裏完好無損的林京,狠狠的鬆了口氣,他為了通過這個走廊受了不少的傷,一直緊繃的神經鬆了下來,身子也驀地一軟,膝蓋跪在地上,痛苦的嘔了一口血。
“小京……”他喃喃著。
“季黎川!”
林京尖叫著跑過去,抱住他的身子,剛剛忍住的淚水再次流了下來,季黎川下意識的握住了林京的手,他的手那樣的涼,還沾滿了濕潤滑膩的鮮血,林京想也沒想,回握住他,哽咽道:“季黎川……”
那樣細微的動作,像是鋼針一樣紮進了薑宴的眼睛,他失意一笑,從旁掏出槍來,伴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林京隻覺得天旋地轉,等她再回過神的時候,渾身的血都涼了,尖叫道:“季黎川!”
可是季黎川的身上並沒有如她所想一般,出現一個血淋淋的洞。
林京驚慌的看向薑宴,那人隻是冷漠的看著他們,手臂高高舉起,剛才那一槍是開向了天花板,並不是季黎川。
林京不解,可下一秒,那個走廊裏衝出來無數的保鏢,林京被粗魯的拉開,薑宴無視她的嘶喊,徑直的走向了季黎川。
那人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了,被薑宴用槍口抬起下巴來,薑宴的眼裏寫滿了憎恨和痛苦,逼問道:“是你,為什麼會是你。”
季黎川扯出一抹單薄的笑容來,堅定的說道:“因為林京那樣……美好的女人……隻有我……才配得上。”
“可是你能做的,隻有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薑宴說。
“我欠她的,我會用我這輩子來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