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越凝著他胸前外溢的紅,嗓音顫顫,哽塞道:“對不起,景湛。”
隨即雙手牢抓瓶身,緊咬牙關,上臂發力向他心窩最深處貫透。
景湛麵色驟然僵白,大珠大珠汗水密布額間滾順順下落。
他恍然如夢初醒,像是意識到什麼,殷赤赤的紅絲爬滿了白眼球。
嗓音同割裂的機械,嘶啞悲澀:“阿狸姐姐,我好像又被你的謊言蒙騙了。”
顧清越視線發糊,有團迷霧蒙蒙湧聚,蒸熱的水汽揉成零落的淚。
景湛死死握攏她胸前散瀉的發,好似這般她就不會逃走,不會離自己而去。
“我知錯了,我總霸著你,纏著你,還不讓你出去玩,你不開心,不喜歡這樣。
我改,你不喜歡的我全改,你想要自由我給你,想去哪我都隨你。”
他乞求的聲音彷如腐爛枯朽的落葉,縹緲之中夾帶無盡卑微:
“阿狸姐姐,我不強求你愛我了。讓我陪著你伴著你,準許我待在你身邊。
哪怕是作為傭人,做牛做馬任憑你使喚,不論騙我多少次,隻要能討你歡心,我都不介意。
求你了阿狸姐姐,我真的愛你,別把我丟掉。”
“不要再說了!我討厭這裏,討厭你,討厭景家每一個人!
我每天逼迫自己對你笑,對你好,你知不知道我內心有多痛苦多煎熬。”
顧清越聲調顫咽道:
“對不起景湛,我陪你這麼多年,被你困了這麼多年,就當你行行好幫幫我一次。”
話音落下,她使盡渾身力氣穿透景湛。
景湛黑如墨石的瞳仁霍然放大,繚蔓於眼球的紅絲一霎間迸裂。
那些刺目的紅色像是衝破閥門的洪,爭相恐後將淚混彙成水。
暗紅液體充塞眼眶。
沿順眼梢尾部,眼角,眼瞼中部,似不歇的流水般滑淌。
顧清越聽見室內“嘭哐”一聲響,洇淚的狐眸刹時睜開。
“景……”她慌了神,立即鬆掉酒瓶。
原有大半截的瓶身,現今隻剩一點瓶嘴在外。
許進佇立門外扒著耳朵聽聲,裏邊半晌沒傳出聲動。
他猶豫不定揣度了會,認為兩人可能睡下了。
手搭上門把欲要在擰,屋內猝然哭聲大起:“景湛……”
許進抓狂。
撓撓頭,扭門的手又縮了回去。
他看看時間。
馬上淩晨三點鍾……
溫以璃這時又來了消息:【我哥快不行了,你怎麼還沒來!】
許進腳下登時打轉,苦不堪言。
他家少爺正在跟顧小姐做那種不能被外人圍觀的事,
他總不能進去掀開人家被子把顧小姐偷出來吧?
他命還要不要了?他敢嗎?他不是半點不敢,他是百萬點不敢!
許進匆匆回複:【再等等,天亮前。】
發完短信,他從口袋裏翻出彌煙管,卡在手心攥了攥。
實在不行隻能走不高明的下下下策,選擇最危險的方法,等他們結束悄聲弄暈!
臥室內……死寂混亂。
少年麵如石灰,洇紅水痕條條道道刻在臉上仿佛荼靡花簇。
顧清越全身發抖,食指去探景湛鼻息。
不呼不進,氣息已無……
“我……我不是故意的,景湛……我……”
顧清越跌在地中,瞳孔抖亂亂地顫,淚不受意識控製在淨白的麵上漫溢。
她沒想過要景湛的命,她隻想解蠱,不是要景湛死。
不是想要他死……!
巨大恐慌驀然來襲,侵卷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