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南平建安十一年,京城邊兒外的十裏村,流水潺潺的小溪邊,薑瑜正和幾個小姐妹在河邊兒說說笑笑地洗著衣服。
女孩子們嬌俏靈動的談笑聲此起彼伏,好不歡快。
手裏的棒槌一下一下不停地拍打著,洗了一件又一件,動作麻利又熟練,等好不容易洗完了,薑瑜站起身時,差點兒疼得直不起腰。
她伸手在腰間輕捶了捶,才稍稍緩解了一下那陣兒酸疼。
少女一身簡單的窄袖青衣,身上的衣裳應是被洗的次數多了,有些發白,一頭青絲盤挽起來,隻別著一根樸素的木簪子。
一眼望去,這身打扮是這群女子中最不起眼的。
陽光炙熱,透過繁茂的枝葉絲絲縷縷地落下些光線,打在盈盈立著的纖纖身影上,愈發顯得她身姿窈窕,剛出了汗,白裏透紅的臉頰瑩潤如玉。
薑瑜看著終於洗好的衣服長舒一口氣,休息了會兒,便趕緊端起裝著衣服的木盆,笑著與其他人打招呼要先回去。
眾人紛紛應她一聲以後便接著做自己的事了,隻其中一個喚作林紅的女子,明明在遠處,聽見她說要先走,故作無辜的尖聲叫住她,“薑瑜,這麼快回去做甚,不如留下來等我們一同回去,先在這兒偷偷懶,咱們熱熱鬧鬧的,多快活呀。”
薑瑜聽了這話隻腳步稍稍停頓了一下便又繼續往前走了,臉上神色未變,不回頭,也不應聲,隻當作沒聽見。
林紅卻還在後頭接著叫喚,“薑瑜,你走這麼急做甚……”。
其他人都好似習慣了一般,也不搭她的腔,任憑她一個人在那兒唱獨角戲。
村裏誰不知道,薑瑜父母早逝。堪堪六歲,她娘就因病去世,她爹因此傷心過度,身子每況愈下,不久也跟著去了。
她父母又隻得她一個女兒,沒個可以繼承家業的兒子,就這樣被她狠心的大伯理所當然的吃了絕戶,所有財產都被霸占了。
她自幼跟著伯父伯娘過活,寄人籬下,什麼活兒都要做,洗衣做飯,縫衣織布,沒落下一樣,才勉強討得一口飯吃,有一片瓦遮身。
她伯娘王招兒是村兒裏出了名的潑辣,一點兒虧都吃不得的厲害婆娘,嘴皮子上下一碰,什麼髒詞爛話兒的都說得出口,能把那臉皮兒薄的說得恨不得臊死。
對待薑瑜這個吃白飯的丫頭片子,但凡做的事稍不如她的意,就非打即罵,哪裏像是她的至親,分明就是那黑心肝的老虔婆。
薑瑜她爹是個秀才,活著時在村兒裏很是受人尊敬,再加上相貌清俊,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美男子,經營得當,也頗有些資產。
兩相比較之下,便顯得處處壓著他那懦弱不成器的大哥薑大海一頭似的,連帶著王招兒也覺得在弟媳麵前抬不起頭,出門在外,隻要有這出眾的小叔子在,她就總覺得被人看低一眼,連村兒裏的許多婆娘也更願意與薑瑜她娘說話聊天,不太願意搭理她。
她心中忿忿,憋著這口氣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