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劇痛...
簡承清睜開眼,映入視線的,是破舊泛黃的牆壁,她一時間分不清現在是什麼狀況。
牆壁上日曆,從被撕取的痕跡看,今天是1993年的三月份某一天。
時間倒退十年,剛好是她第三世挨花生米死的那天。
所以...她不是死了嗎?
簡承清低頭注視雙手,那是一雙長期勞作、長滿老繭的髒手。
牆麵鏡子裏,映照出一張中年女人的臉,飽經滄桑,四五十歲模樣。
可明明這時候,她應該剛三十歲出頭。
環顧周圍場景,逐漸的,一切和記憶對上。
是...是她第一世。
按照這個時間線。
她已經跟第一世老公,那個瘸腿男人,離婚三年。
九三年,剛好碰上下崗潮。
在這次下崗潮中,她失去賴以為生的紡織廠工作。
然後又得知那個瘸腿男人,居然做買賣賺到錢,買房買車。
簡承清一時想不開,在破舊泛黃的筒子樓裏燒炭自殺。
不曾想迎來第二世的重生。
但那一世,是被渣男劉遠牢牢吃死,一直被傷害的一世。
表麵光鮮亮麗,內裏早如一灘爛肉泥,腐敗不堪,一碰即碎。
最後在被雞骨頭噎死的那一刻,簡承清心有不甘。
第三世重生,她迅速調整進入狀態,為自己謀劃未來。
事事想要搶占先機,以期望得到更多。
卻到死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又是哪一步錯了?
居然再度輸給蘇琬。
簡承清知道自己還會再重生,可為什麼偏偏又重生回第一世?
還是重生在她燒炭自殺之前。
這個節點,可不是什麼好時間。
工人下崗潮,社會經濟蕭條,時代百廢待興。
她能做什麼?
要是她知道怎麼在這個時代賺錢,第一世也不會想著去死。
簡承清腦海裏倒是有些網上店鋪、互聯網商戶運營模式。
可關鍵是,現在手機電話都還沒出現。
更別說互聯網時代,那還差得遠。
簡承清想著,幹脆再死一次算了。
可等她再度睜開眼。
麵對的。
依舊是破舊泛黃牆壁,微弱閃爍燈光。
簡承清咬牙,她不信這個邪!
大不了她換個死法。
她寧願一次次承受死亡時候的痛苦,也不想過窮苦日子。
一次次死亡,一次次循環。
每次重生,牆壁上日曆,總要被撕去幾頁。
簡承清腦海裏,相應多出幾天記憶。
而憑空多出的記憶中,她在旁人眼裏總是渾渾噩噩度日狀態。
時間就像是魔咒。
隨著不斷死亡、重生而向後推移。
死到最後,簡承清麻木。
2000年,又稱千禧年。
春節氣氛濃烈,所有人都在慶祝跨世紀。
簡承清站在五金店櫃台前,望著滿牆密密麻麻工具。
仔細挑選還有哪個是她沒有試過的。
“老板,燈泡怎麼賣?”
男人聲音從身後響起。
簡承清早已對外界麻木,對她而言,現在任何事情都沒有死亡重要。
她要不停的死,不停的重生,直到重生在一個令她滿意的時間節點。
這家店已經沒有能讓她滿意的工具。
她要趕在天黑前,去往下一家五金工具店。
簡承清轉身,剛好和男人的目光對上。
男人一身西裝筆直堅挺,似是嶄新出廠的高端定製。
簡承清在電視上看到過廣告,廣告上的‘芙鹿’品牌商標極為紮眼。
她目光下移,落在男人姿勢不自然的右腿上。
顯然是個瘸的。
“簡承清?”男人仔細再三確認,終於喊出她的名字。
簡承清抬起倦怠眼皮。
多次接連不斷死亡和疼痛,讓她早已疲憊不堪。
明明才四十出頭年紀,已是白發蒼蒼,皺紋橫生。
男人是她那離婚的瘸腿老公。
剛在一起時候。
她是返鄉知青,有文化,有工作。
男人是在廠車間上班的工人。
結婚後還砸斷右腿,成為瘸子。
簡承清就更覺得,對方配不上自己。
毅然決然離婚。
隨著一紙離婚書生效。
兩個人就像兩條筆直的相交線,漸行漸遠同時,再沒有見過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