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沉沉,浮光靄靄,無邊的濃墨重重的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都沒有。

雁門關的城門口,剛浩浩蕩蕩行走過一行車隊,值守的守衛站的筆直,一直目送著車隊遠去,消失成點,直至再也不見。

“哎哎,聽說了嗎?”這邊守衛看車隊一走,立馬就按捺不住了,“那西夏來和親的長公主啊,是假扮的!”

另一個守衛翻了個白眼,無聊的說:“你怎麼知道人家是假的?你見過真的了?”

“我當然沒見過!”那守衛還來了精神,越說越傳神,“可是王老六見過啊!”

“得了吧,王老六那小子嘴裏就沒句真話!”那守衛又打了個哈欠,繼續道:“你別瞎說,被聽到咱倆私自議論未來的侯爺夫人,那是要殺頭的大罪!”

“你咋就不信我呢?以咱倆這交情,我會跟你說沒由來的事兒嗎?”

聽到這話,那守衛才半信半疑的沉聲道:“你來真的?”

對麵那守衛點頭跟搗蒜似的,八卦之心來了擋都擋不住,把他困意都激動沒了,向他招了招手,示意靠近一些:“就一年前,那爍陽公主從西夏逃出來了!就走的這兒————”

那守衛直勾勾的指著這城門,借著夜色,這城牌閃過幾道寒光,更加讓人覺得雁門關口深不可測。

接著他手又一拐,齜牙一笑:“嘿嘿,其實是那———那道應急用的小木門。”

“能不能有點正經!”另一個守衛氣不打一處來,拿著劍柄‘砰’的一聲打在他頭頂上,“快說,說完老子撒尿了。”

這一打,可給打老實了,那守衛一句多餘的廢話都不敢說:“當天執勤的守衛就是王老六!那爍陽公主一身平民打扮,臉上灰塵仆仆的,根本沒有一點公主的樣,一看就是來逃難的。老六還以為是越城的慣犯呢,可是越城也不會找這種守衛森嚴的地方,仔細一問,竟然給人家西夏腰牌都問出來了!”

“真…真的啊?”

“可不是嗎!爍陽公主苦苦哀求王老六不要將此事說出去,還將自己貼身的簪子送給他,讓他行行好……這誰敢啊,爍陽公主和汴京城方小侯爺的婚事誰不知道呀,這要是新娘子從我們這兒逃了,全兵營給皇帝賠罪都不好使呢!”

“最後呢?逃了?”那守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對,王老六哪架得住一個公主哭哭啼啼的,而且聲音越來越大,王老六也怕把事情鬧大,畢竟強扭的瓜不甜不是?王老六也理解,就給爍陽公主逃了。”

“逃哪去了?”

“不知道,”那守衛搖了搖頭,一臉你自己想的表情,“肯定哪裏離汴京遠去哪唄,什麼東極海啊、藥王穀的。”

另一個守衛歎了一口氣,掏出腰間的葫蘆喝了一口烈酒:“爍陽公主不是不給老六往外說麼?你咋知道的?”

“哎!”那守衛提高了音量,笑的前俯後仰,“跟你現在一樣呢!”

“咋?”

那守衛嘻嘻哈哈的說:“喝多了,酒後吐真言唄!”

“去你的!”另一個守衛把葫蘆塞進腰帶,連踢帶踹的朝那人就過去了,“吐個屁,那是喝多了酒後胡言!王老六有給你看那簪子嗎!”

“那當然是寶貝了,皇室的東西呢!豈是你我能看的!”

“你可放屁吧,啥東西他王老六看得,我就看不得!去去去,別耽誤老子撒尿!”

起風了,層雲湧過來,霧蒙蒙的光將整個城門徐徐籠罩,在守衛們的發笑聲中,雁門關顯得更加陰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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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迎親的車隊在永安村停了下來。

所有的人都卸下了重擔,長籲一口氣,開始活動自己的身子骨,人群三三兩兩的去往了村裏的各個地方借宿,隻需一會,便安靜了下來。

十生微又跟著車馬走了一陣,她掀開布簾看著外麵,心裏頭框框跳個不停。

“公主,我們到了。”

那是十生微的貼身丫鬟絲蕪的聲音:“您快下來歇歇吧。”

十生微擋了擋衣服上的風沙,這裏的天氣不比西夏好多少。

透過布簾,十生微隱約看到了亮著燭光的雕花隔間,是客棧到了。

她謹慎的四下看了一眼,確定沒有多餘的守衛,她才隨風而動。

隻可惜,自己的計劃當中,卻不能帶著白雪走,要怪就怪張白臉,好端端的一個守衛軍頭,那麼難以說話,十生微好說歹說,硬是不把白雪放出來。

“公主,白雪雖貴為您的愛寵,聽您吩咐,可她也是狼,我不得不保衛其他守衛的安全。”

想起張白臉的官腔,十生微就生氣,在進客棧之前,讓張白臉將籠子打開,自己和白雪獨處了一會,才氣衝衝的回了房間。

“我要沐浴,絲蕪,你去準備熱水吧。”

說著,十生微便開始假意脫簪卸妝,盯著銅鏡裏絲蕪的一舉一動。

借著燭光,這才倒映出來了十生微婆娑修長的纖細墨影,令人目眩,不愧是西夏子民們尊崇的長公主,她確實長得十分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