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裏的油燈幾乎快被風給熄滅。

我揉著脖子睜開眼,瞳孔驟縮。

寒風瑟瑟,棺材驀地站著個紙人,還是個梳著發髻的女娃模樣,身上畫的民國旗袍,臉上還有兩團胭脂紅,手藝稱得上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她歪著頭站在棺材外,見我有了動靜,那死物一般的紙人,竟動了動唇,空洞眼轉了起來,瞥向我。

“……”

她一張一合無聲的說著什麼。

我驚恐地瞪大眼。

不遠處,四爺穿著換上一身青布麻衣,在離我不遠的一處空地上,做起了法了。

七盞祈福燈,都被點亮。

影影綽綽的綠燈光,如鬼火一般。

隨著四爺的畫符唱咒,那紙人不僅是轉動眼睛,它又邪惡地,微微笑了笑。

它一翻身,直接撲了進來,狠狠壓在我身上,蓋上了棺材蓋。

強烈的求生欲支撐著我,我各種蹬腿,推開怎麼也弄不掉。

它騎在我身上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幾乎是臉貼臉,吸收著我的精氣。我的身體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瞬間虛弱無力。

紙人還貪婪的探到我麵前,大口的吸著我。

我突然注意到棺材另外一邊的油燈,原本奄奄一息的油燈此刻竟然亮得很明顯。

棺材外,四爺又高了幾個調。

紙人越漸瘋狂的掐著我,我喘不過氣來,就連掙紮的力氣也被抽幹。

像是中了什麼妖術,視線昏沉……

但突然間,棺材裏刮起風來。

寒意襲人,陰氣森森!

“你是誰?!”

外麵傳來四爺驚恐的聲音,唱的符調有些不穩,“敢壞我好事,滾!”

四爺被人一腳踩進了地裏,腦袋深深的陷進土裏,哀聲求饒,“我錯了,有眼不識泰山,放過我吧。”

“滾!”伴隨著聲低沉的怒吼,四爺絕望的慘叫聲中。

紙人驚得瞳孔放大,沒了四爺的操控,紙人難受得各種掙紮和扭身體,瘋狂地掙紮了幾下,就瞪著空洞的眼眶,一動不動,再次變成死物了。

棺材板被掀開那會,我神色渙散的望著上空,一動不動,仿佛也變成個紙人。

“江微寧!”

牧玄燁一把將我給拽了出來,看見我渾身都破敗不堪,眸底一閃而過的痛氣,“誰把你弄成這樣?”

冷風刮得我的臉生疼,我的視力才緩緩開始聚焦,似乎才驚醒過來,大口呼吸到空氣了,很貪婪地吸著。

“誰把你弄成這樣?”牧玄燁冷冰冰的嗓音砸來。

我聞言身體一僵。

“嗯?”牧玄燁將我放在樹邊靠著,大掌捏我的肩搖晃著。

他起身走到棺材前,看見棺材裏的兩盞燈和紙人後勃然大怒。

牧玄燁暴戾地一腳就踹飛棺材,從紙人身上扯下一張紅紙,神色冷了下去。

“啊!”

我回過神來,摸索著就要爬起來,手卻摸到了個黏黏的物體,低頭去看,竟然是個滿身是血的人!

四爺睜著雙驚恐的大血眼瞪著我!

他那雙枯爪抓在我的褲腳上,四肢早已被鮮血染遍,像是斷了一般陷在地上。

牧玄燁一把將我拉進了懷裏,不耐煩的一甩衣袖,將地上的四爺震飛到百米外。

可我還是看清了地上的人是誰。

“他……他死了?”我失了聲。

“死不了。”

“可是……都已經這麼多血……”

我不是害怕他死,而是如果他死了,那些人又要栽贓,頭上又會多一條人命。

“別怕。”牧玄燁用他長袍將他的長袍蓋在我身上,我似乎才感覺到冷,折騰了一晚上,身上的體恤早就已經又髒又破,身上多處都是淤青刮痕。

我鼻子一酸,沒想到還能被救,剛才真的以為快歸西了,禁不住往袍子裏縮了縮,身上又冷又熱。

牧玄燁擁著我走了幾步,我突然愣在原地。

“怎麼了?”他垂眸看著我。

“我想回家。”真的回得去嗎?

我現在還能去哪裏?好像都沒有我的容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