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說嗎?大辰國的使臣過幾日便到了。”
“什麼?咱們菁關國和大辰一直不和,兩年前的那場大仗,差點折了蕭大將軍,大辰還直接易主了,怎麼如今這麼快便又恢複往來了?”
“你知不知道,我聽說當年……”
驚雷乍起,路邊商販們忙斂了好奇,手慌腳亂收拾起攤子來。刹那間,黑雲壓城狂風驟起,豆大雨點急促砸落,不一會兒街邊屋簷下便嗚泱站滿了來不及回家的避雨人。
方才那個閑聊的商販拿肩上粗布抹了把臉,瞧著路上彙聚成溪的雨水,歎氣道:“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這雨能下到什麼時候。”
“這種雨下的急停的也急,我看根本到不了天黑。對了,你方才說當年怎麼了?”
“哦,聽說當年大辰的皇帝私通菁關賣國,這才被趕下皇位入了大牢,臨刑前被人劫獄了,有傳言稱,他越獄後偷偷來到了菁關。不知大辰此次派使臣前來,和此事有沒有關係。”
聽故事的人圍了一圈:“當年這事鬧的可是沸沸揚揚,若傳言為真,那這個大辰皇帝的腦子定然有什麼惡疾,誰不知道大辰國力要比菁關雄厚了數倍,他閑著沒事突然攻打菁關就算了,竟還私通菁關賣國?”
“就是就是,大辰這麼多臣子,就沒一個人提議給他治治腦子嗎?”
“你們還真別說,大臣如今的皇帝,還真就是個心智不及三歲孩童的純廢物。”
……
雖說這些傳聞真假參半,但這位兩年都杳無音訊的大辰廢帝朱銘澤,如今的確就在菁關,而且還就在那位蕭大將軍的府衙內。
此刻,將軍府後的一處別院內,一陣陣沉悶的砸門音穿過雨聲,繼而便是一聲怒吼:“到底有沒有人啊!”
屋內之人已喊的有些聲啞,可這地方偏僻無人,此刻又是粗風暴雨的,若非靠近房門,卻是很難聽到什麼聲響,因此半晌未得到一絲回應。他蹚著浸沒腳踝的雨水,又用拳頭猛砸了兩下房門,無力垂下手臂咬牙切齒:“蕭寒昀,你家房子也就唯獨這扇門最結實了!”
他頹萎著緩緩站起身來,目睹如瀑布一般湍流直入房內的雨水,心中閑愁萬種又一擁而上,忍不住再次砸門悲吼:“有沒有人在……”
他心裏也清楚,這地方偏僻孤冷,眼下又是大雨滂礴,哪有人閑著沒事往這種地方鑽?難不成隻能在這水簾洞中等著蕭寒昀什麼時候能想起自己嗎?
剛想到這裏,兩個身影突然在門前晃動,朱銘澤心中一緊,習慣性往後退了兩步,慌忙問:“蕭……蕭寒昀?”
“你是誰,怎會在此處?”
門外不是蕭寒昀,反而是一個稚嫩的聲音。朱銘澤猛然一怔,這處別院除了蕭寒昀和他的幾個親信外,根本沒人來過。這種大雨天,怎會有個小孩子?
見門內之人久久未應答,外頭的孩子推了兩下門,沉重的鏈鎖發出淩亂低響。以往這種聲音隻發生在開鎖之時,每每聽到,朱銘澤都會有些惶恐,來人雖從未薄待過他,可他如今囚於敵國一間蔽室內,要說羞愧也好,有心防備也罷,卻總不能真如蕭寒昀勸慰的那般安然苟活。
孩子又問:“這裏怎麼上了把大鎖,你是怎麼進去的?”
“啊……”臉上不知是汗還是雨,朱銘澤胡亂抹了把,反問,“你又是誰,來這裏做什麼?”
“這是我叔父的小院子,我……”
“噓——”
這孩子身旁的大人忽然打岔,他便沒再說下去。朱銘澤在心中暗自猜測,這孩子口中的“叔父”莫非是蕭寒昀?可這麼久了,也沒聽說姓蕭的還有個侄子啊。
“咳。”朱銘澤咳了兩聲,試探著又說,“蕭寒昀呢,我有急事找他,叫他 速速過啦見我!”
“你竟敢直呼叔父名諱!”門外的孩子一聲驚呼,語氣上卻不惱,反倒有些新奇,“叔父在與人飲酒商事,這會恐怕來不了,你不如將事情說於我聽,待我……”
“咱快走吧。”那個大人又打岔,“這地方怎會有什麼好人,說不準是來偷東西給困住的,不必多言,直接告知大將軍便好。”
那孩子猶豫片刻:“說的也是。”
“哎……”來不及挽留,門外兩個身影晃了幾下便消失了。既然在商討事情,那蕭寒昀一時半會便來不了了,眼看雨勢漸弱,朱銘澤猛踢了一腳房門,門外鎖鏈又是一陣晃動,那聲音像是在譏諷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