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動著脫下無名指上的銀環,放在桌子上,發出微弱的錚響。
這就是判決了。
花了十分鍾把東西收拾好,張之赫拿著旅行袋往外走的時候一定沒料到其實他唯一犯的錯就隻是太低估李清對他的愛。
李清愛得沒有自我沒有羞恥沒有矜持,什麼叫毫無雜質的愛?這就叫毫無雜質的愛!這種愛裏麵又怎麼會找得出誠信?格局太小了。
初遇時,李清尚有辦法誠實地回答,對,我就是個萬人騎,若你不能接受就走。可是如今李清已嚐過了甜頭,已經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張之赫走出這扇門而不做點什麼。如果任何事能留住張之赫,李清一定毫不猶豫在所不惜地去做——就如他給王丞輝口交的時候一樣。給他一百次機會,他都會選擇說謊來縮小傷害,這一次隻敗在張之赫出的是陷阱題。
「哥。」
張之赫腳步一滯。「別那樣叫我。」
「好,張之赫。」李清彎著嘴角,不想張之赫最後一麵是看見他難看的表情,像擠牙膏般一個字一個字吃力說著,「對不起,我不能變成以前的我,我努力嚐試過了。」
張之赫像聽見了什麼荒誕的故事,惶恐地笑了。「李清,我不知道你是這麼想的。我承認不把現在和以前的你混為一談很難,但我一秒、一秒…也沒有把你當成那個孩子的替代品。我對不起他,欠他很多,所以想好好補償他。這麼多年來,我天天想著我不該因為父親一句話就放棄他。穿個他媽的短褲坐在我腿上怎麼了?!是男孩子又怎麼了?!我可以當父母的麵吻他,可以告訴他們我一輩子除了他任何女人都不會入我的眼!我能把全部都給他。對,我隻是個普通的男人,沒有多少,但我有能力一定把他寵壞,沒能力就算隻有一口飯我都會全留給他吃!」
他看李清的眼神漸漸地幾乎是有些恨,「這是我對他的心情,你把它想像成什麼不堪的東西?我一直喜歡現在這個你,毫無怨言!因為你值得任何一個男人等待十六年!至少在今天以前都是!」
如同再巨大的暴風雨都有消匿的一刻,張之赫終究是走了,他沉穩的腳步聲在走廊上漸漸淡化,李清一生中唯一的光亮也以他無法理解的速度驟然遠去,一如來時。
番外:上校與主任的幼稚生活-(一)湯姆蘇李清
王丞輝看見李主任拿著X光片一臉陰鬱地站在一個病房門口,在他的印象中李主任總是笑,所以這個表情實在詭異得很。
「主任,怎麼了?」
「哦,王醫師。」李清似乎被嚇了一跳,「沒事,我想事情。」
「想什麼?」
「我在想如何溝通。這個病人總是不聽醫師的話,這回又弄傷自己了。你看……他以為自己是扭到,遲遲沒就醫,結果到今天來才發現是骨折!」
王丞輝朝李清遞出的X光片瞄了一眼,小腿幾處骨折,對氣憤難平的李清困惑地問:「唔,不過這是腳部光片,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是個朋友。」
「原來如此,需要我幫忙嗎?」王丞輝心裏好笑,他不知道裏麵的人是誰,隻覺得為了這種事而氣成這樣的李主任實在有趣。
「不用了,謝謝你,丞輝。」李清說。
推開門後床上是個男人,腿被層層繃帶纏繞,他麵色不善地眯起眼睛,模仿李清的口氣酸溜溜地說:「『謝謝你,丞輝』?」
「怎嗎?」
「哼,就隔道門你也敢這樣勾三搭四。」
「…我說了什麼啊?」李清嘟嘴,逕自坐下靠在張之赫身旁,突然看見石膏上的繃帶歪了,便皺著眉拆下來重綁,纖細的手指麻利地繞了幾圈後綁出一個完美的結。
「你說我是個朋友。怎麼不敢說是你老公啊?」
「我就去和他說。」
「算了!要是他知道你喜歡男人,他一定撲上來,因為他喜歡你。」張之赫在李清彎腰時朝領口裏麵瞄了瞄,信誓旦旦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