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柒知道謹言回城時,那人已然去往宮裏赴宴了。
她知道自己沒理由見師父,但是她不甘心,從小依賴,喜歡上這麼多年的人該怎麼讓她放下。
悵然之間,又滿是慶幸。
因為江柒明白自己的身體,她做不到陪伴師父一輩子,所以這樣也挺好。
謹言出征後,江柒的身子骨出現了不少小毛病,找了許多醫師來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想著沒威脅到生命,索性也就不理會了。
七歲那年江家被誣陷抄家,她的兄長為了救她一同出逃,斷了雙腿,落下殘疾。
江柒親眼看見,他的兄長對謹言囑咐,一定要在他離開後照顧好她。
七歲那年,她不明白兄長的意思,以為兄長會回來接她的。
世事無常,在謹言自請出征後的第一年,江柒才在兄長的舊物裏留給她的信。
信沒有被拆封過,被完好無損地保護在她師父的書房裏。
江柒看了信,一時間所有的事情都串聯在了一起。
江家被抄,是因為與謹言的關係走的太近,皇家忌憚謹言背後的兵力無法對他下手,正逢戰年,皇家卻派出她的家父出征,一去無回。皇家定下叛逃投敵,抄了江家上下。
當時的江家背後的勢力還沒透出消息,直到皇家殺完所有人,才在幾年後收到一封名為“江家軍”的複仇信件。
而事實上,在那晚夜宴上,皇家安排的人,已經在菜肴裏下了毒,死亡也不過是時間長短而已。
皇家也因此,毫不畏懼。
兄長讓她不要怪罪謹言,謹言已經護了江家太久來償還家父的恩情,這些早就還清了。
看完信,這段日子裏身體的不適,也突然有了答案。
江柒沒有把信放回去,隻是留了一個不屬於信的東西在原處。
時間過得很快。
回想江柒十七歲那年,明裏暗裏向謹言表達自己的心意,後者又怎會不知。
那年謹言二十六歲,卻自請出征,五年後才歸來。
而這五年裏,江柒寄出的信,從未有過回信。
“將軍回來啦——”
府裏吵吵鬧鬧,江柒卻打著退堂鼓,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師父。
謹言也不怎麼在意她的存在,索性讓江柒鬆了口氣。
“江柒。”
聽見熟悉的聲音,江柒還是愣在原地,好在,自己已經開始慢慢放下自己的情緒了。
“徒兒江柒拜見師父。”
謹言三十出頭,臉上的棱角越發冷冽,站在原地審視著對麵堪堪行禮的人。
他什麼都知道,從那個小姑娘眼底的情愫越來越明顯的時候,他就察覺出來有什麼關係在他們之間越來越模糊了。
十五歲那年,江家被抄,他什麼也做不了,負罪感困了他半輩子,更不想麵對曾經恩人的孩子多些不明不白的情緒。
可當他逃也似的離開,回來再次見到曾經的少女時,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早就逃不掉了。
“幾日前怎不見你來迎我?”
江柒不回,不收禮,也不抬頭。
她怕被發現自己的麵色早已不如以往那樣了。
“罷了,改日來書房商量下你的婚事吧,畢竟我要對江兄負責。”
謹言留下這話就走了。
江柒直起身子,望著謹言的背影,默然。
……
“你覺得如何?”
謹言舉著畫像給江柒看,自己卻不看來人。
“師父決定便可。”
江柒什麼也不反駁。
蓋了妝麵的她,除了有些瘦弱,倒也看不出什麼不同來。
“江柒,婚姻豈非兒戲?”
謹言收了畫像,皺著眉望向她,卻見後者毫無情緒地看著他。
或許這五年,早就磨滅了少女的心思。
“若非要徒兒選的話,師父,讓我和五皇子定婚吧。”
江柒難得笑了,笑裏也多是自嘲。
她壓下自己的情緒,隻是想著,希望能在這些日子替謹言鋪好未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