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個男人居然連他都覬覦,連親生骨肉都不肯放過,根本不配為人。

奚華從那時開始,就明白了什麽是世人口中說的“愛”。

而他對恨的了解,那就更早了。

幾乎全部來自於他的母親。

那個叫作摩訶的男人,來自於很遙遠的地方,他的族人很神秘,他也總是一副異域妝容,不管是在修真界,還是在人間,都顯得格格不入。

美得都幾乎能令人窒息,但在奚華的記憶裏,母親一直既脆弱,又暴躁。

脆弱到會伏在破席子上默默流淚,暴躁的時候,是會隨便攻擊陌生人的程度,會壓著別人,揮舞著拳頭,一拳一拳,把人活活砸死,砸碎,砸得麵無全非,還要哭著嘶吼,說自己不想傷人的,為什麽要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而實際上,被母親活活砸死的人,隻是不小心瞥了他一眼,隻是一眼而已。

即便母親後來修為散盡,落魄至極,也不願意換下身上那件湖藍色的法袍,一直到死都穿著。

袍子上綴著很多翠綠又蔚藍色的羽毛,並沒有因為人落魄了,而稍顯褪色。

他說,他從出生起,就穿著這件法袍,上麵曾經凝聚著族中長輩,為他祈福時,所用的神力。隻要穿著法袍,他早晚有一日能夠回家。

一輩子為情所困,至死都在恨。

死也沒能回家。

所以,奚華認為,恨是比愛更濃烈的情,愛是很短暫的,稍縱即逝。

可是恨卻能伴隨一個人終生。

他很希望小白可以恨他,這樣的話,小白就會一生都忘不了他了。

哪怕將來奚華有一天,徹底暴|露了,昔日行過的種種惡行,都被人揭露,聲名狼藉了。他可能會歇斯底裏地屠戮一番之後,引來天譴伏誅。

也可能會覺得沒有意思,玩夠了,厭煩了,自己結束生命。

但不管怎麽樣都好。

奚華就是希望,哪怕他以後死了,小白還是會一直記著他。每天每月每一年,日日複夜夜,年年複此生,就一直恨著他。

就像母親恨父親一樣,一直恨到死為止。

可是……

奚華又想。

小白哭得太慘烈了,實在哭得太慘了。

再要哭下去,那雙爛桃子一樣的眼睛,就徹底沒法看了。

他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心的。

奚華知道自己對小白不夠好,可是每次看見小白看向他時,明明不太服氣,卻又怯怯的目光,總覺得可憐又好笑。就忍不住再嚇嚇他,想看見小白淚汪汪的可憐樣子。

他思來想去,想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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