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丹跟著這個黑衣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許是因為喝下了山神給她的血,她覺得並不太餓,也不太累。
可是這個黑衣人也走了很久了。
“你不累麼?”
仁丹打破了沉默。
黑衣人沒有接她這句話,隻是把手裏一直搖著的轉經筒換了個手拿。
“我們要去哪裏?”
仁丹隻有9歲,現在這樣的氛圍對她來說太沉悶了,她快要待不住了。
黑衣人還是沒有說話,依舊轉著他的轉經筒。
自從他們離開雪山的範圍之後,黑衣人就在再也沒有與她說過話。仁丹本來想著下山的時候能路過村子,她還想再遠遠地看一眼家。
但是踏出山腳雪線的那一刻,她就認不清方向了。
「是走這裏?還是這?」
每一條岔路都像來時的路,可是每一條路又都不像能讓她回家。
「怎麼會這樣?剛剛在山上時不是還記得村子的方向麼?怎麼現在我就忘了?到底是哪條路?」
仁丹感覺她越找,眼前的岔路越多。她想回頭重返雪山,想從高處再一次確定方向。
但轉過身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忘了什麼。
「明明是看好了路的,怎麼不記得了?」
眼前的岔路讓她感覺心開始慌了,有一種巨大的恐慌感襲擊了她。她表達不清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但她知道,她似乎回不去了。
正當她想再次回頭往山上走去,以便認清方向時,她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誦經聲。
循聲望去,她發現了不遠處搖著轉經筒的黑色身影。
仁丹恍然大悟,她才反應過來似的奔向了那個人影:
“我就說我想不起來什麼了,原來是剛才你不見了,你去哪了?”
仁丹撲到那人麵前,推了下黑衣人的腿。但是黑衣人身材高大,對於小仁丹來說,他如同一棵不可撼動的黑色巨鬆。
仁丹的推搡激不起黑衣人的任何反應,倒是仁丹飛奔而來時帶起的一陣風,吹動了黑衣人帽子上的一根羽毛墜。
那根羽毛墜上的小鈴鐺撞出了一聲悅耳的“叮當”。
黑衣人歎了口氣,搖著轉經筒轉身向一個方向走去。
“啊!你等等我!”
仁丹生怕再次與黑衣人失散了,她急忙提起裙子,跟著黑衣人跑去。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走到了哪裏。
仁丹和那黑衣人終於在一個像是小廟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個廟很小,隻擺了幾個大木箱。仁丹本能地感到有些害怕,她縮在了黑衣人的後麵,有些躊躇,不知道該不該抓住他的衣服。
黑衣人此時拿出了一些東西開始往地上擺,看上去今晚似乎準備在這裏過夜了。
突然,仁丹感覺到背後皮肉一緊,她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為什麼會如此,耳邊便聽到了一陣隱隱的悶雷從天際傳來。
“奇怪,我以前不怕打雷的啊。”
仁丹說著,往黑衣人所在的地方又湊近了些。
她好奇地望著黑衣人的動作。隻見黑衣人拿出了之前她見過的那個小碗,此時碗裏她喝剩下的那些血液竟還沒幹。
黑衣人又掏出了一個小朵瑪,用朵瑪把小碗裏的血蘸了個幹淨。隨後他把朵瑪擺在一邊。
這還沒完,黑衣人又掏出了一個布包,裏麵的東西,是一個染上血汙的白鬆石發飾。
仁丹看著覺得眼熟,很快她便想起來了。
她也有一個!
是她臨上山的時候,老族長送給她的。
想到這裏,仁丹摸了摸頭上的發飾,確定了它還在,於是鬆了口氣。
「這是族長送的東西,可千萬不能弄丟了,不然阿爹一定會不高興。」
想到這裏,仁丹趁著廟裏的一點燭光又打量起了身上穿的新衣服。這衣服也是臨出發的前一天,村裏的一個大媽給她的。
她記得這個大媽是村裏最富裕的人家,但他們家跟這個大媽沒有很深的交情,可大媽卻在那天晚上抱來了這麼好看的新衣服。
一同來的還有其他一些大媽、婆婆的,她們那天晚上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送了她一些東西,她記得這個大媽把衣服遞給她時,大媽的眼睛還是紅紅的。
「是不是因為衣服太貴了,所以大媽舍不得?」
那時仁丹這樣想著,所以也沒好意思伸手去接。她轉頭看向自己的阿媽,想看看阿媽的意思。
哪知道阿媽扭過了頭,還沒等仁丹喚她,那大媽就說:
“小仁丹,你要發發慈悲,千萬不要不收啊。”
這話說得仁丹隻覺得莫名其妙,她望著大媽眼裏將落未落的眼淚,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多好看的衣服啊。”
仁丹在廟裏搖曳的燭光中細細打量著。
先前她一直擔心在下山時摔了跤,會不會劃破了新衣服。不過還好,新衣服看上去比她想象中結實,萬幸雪山上的雪裏也沒有什麼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