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窮山惡水出來的不一定是刁民(1 / 2)

九月,從祁連縣城開往西寧的一輛長途車上,祁連山深處的一個叫清河村的小山村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魏澤銘終於選擇走出大山,向著在清河村支教一年半的某個女人經常說的大城市而去。魏澤銘是個孤兒,沒有什麼大的理想和抱負,跟大多數走出大山的男人一樣,他隻是為了掙更多的錢。

其實村裏人都知道為什麼溜奸耍滑好吃懶做的魏澤銘終於下定決心離開生他養他二十多年的清河村,要不是因為那件事,想來魏澤銘一輩子都不可能走出大山。村裏人嘴上都不說,可心裏都知道,隻是偷偷的往魏澤銘的帆布袋子裏塞著自家省下來的幹糧,就連最看不起魏澤銘的老村長,也塞了兩包在數十公裏外的小鎮上買的自己都舍不得抽的蘭州。

臨行前一晚,魏澤銘一夜沒睡,在半山上的破學校裏和那個女人聊了整整一晚上。說是學校,其實也就幾間鄉上撥款村裏籌款才湊合建起來的瓦房,還有那塊空地上女人自己買的國旗,那是魏澤銘生平第一次看見國旗,每次他都能坐在土堆上盯著那國旗看上一個小時。

至於走出大山的真正原因,也隻有那個女人知道……

西寧是距離祁連縣城最近的大城市,魏澤銘知道那是青海省的省會,大城市到底有多大,魏澤銘用他那天做白日夢的腦子再怎麼想也想不出個模樣,這便是如同他一樣的小人物的悲哀。坐在一汽重卡運輸車堆滿山貨的車廂裏,魏澤銘很沒素質狠狠的朝著車外吐了口唾沫,用方言罵罵咧咧道“特麼的,總比祁連縣城大吧”

連綿起伏的祁連大山越走越遠,自認為沒心沒肺的魏澤銘也越來越失落,等到祁連大山徹底消失在眼前再也看不見的時候,魏澤銘幹脆閉上眼睛睡覺。他知道,自己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再回到清河村。

或許是昨晚一晚沒睡,魏澤銘很快就睡著,睡夢中,他夢見自己在大城市中整了很多很多的錢,開著十多輛小轎車回到了清河村,一直看不起他的老村長以及總是在背後罵他戳他脊梁骨的村民們對著他點頭哈腰,他大手一揮便給村裏建了座希望小學,然後屁顛屁顛的去找那個女人兌現承諾,可他怎麼找都再也找不到她,他突然明白,她不屬於清河村,也不屬於他。

魏澤銘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刻,夕陽照的他努力睜開眼睛,想著剛剛的那個夢,魏澤銘不禁心裏大罵自己,媽的就你還開小車,清河村那破地方估計小車還沒進村全翻山溝裏去了。

魏澤銘搖搖頭,傻不啦嘰的嘿嘿笑著,隨意的抬頭準備伸個懶腰,這才突然發現周圍的環境早已發生變化,連綿不絕的大山早已經被遠處的高樓大廈代替,身邊一輛輛豪華的汽車奔馳而過,魏澤銘急切的想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著急忙慌的站起來四處張望著,當偶然瞅見遠處西寧兩字的時候,魏澤銘卻突然安靜,癡癡地扶著山貨堆一動不動的瞅著身邊陌生的一切,喃喃自語道“這就是大城市?”

有驚喜,有失望,更多的是期待……

魏澤銘突然傻不啦嘰的大吼道“大城市,我來了”

如此驚世駭俗的舉動,加上那一身破破爛爛如同流浪漢的衣服,自然換來的路上行人看怪物一樣的眼神,更有甚者鄙夷的大罵土鱉,山炮,傻逼。

魏澤銘懶得理會,繼續肆無忌憚的傻笑。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清河村裏,一個紮著馬尾的女人正坐在山腰的破落學校門前望著天邊快要落山的夕陽淡淡的笑著,那笑容不傾國也不傾城,隻是如同暖春的太陽,溫暖和煦。

以往每天這個時候,總有個男人會來給她送飯,女人記得很清楚,除非男人去了祁連縣城。隻是今天那個男人沒有來,女人也知道,他再也不會來了,想到昨天晚上男人給她說的那句話,女人不禁自言自語,那出俗的氣質卻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像一朵清風自來的白蓮花。

城市很大,如同祁連大山一樣,魏澤銘使勁瞅也瞅不到邊,多半小時後魏澤銘慢慢熟悉了這陌生的一切,掏出老村長塞的最普通的蘭州,肆無忌憚的抽著,他略顯迷茫,不知道自己如何在這個城市立足,如何能掙到很多錢。他很淩亂,答應她的絕不能食言,不然村裏那些孩子就沒有老師了,不是誰都喜歡清河村那鳥不拉屎的地方。

西寧徹底天黑已經是九點多,一汽重卡終於到了西寧的落腳點,一個貨運中轉站。大貨車的司機是四川人,年輕時候去山東發展了一段時間,買了一輛一汽重卡回到四川,一口川普讓魏澤銘似懂不懂,雖然他自己跟著女人學的普通話更二逼,有時候聽到蹩腳的方言還得去猜,魏澤銘叫他李哥,跟車的司機則是王哥上大學的兒子,比魏澤銘小兩歲,魏澤銘喊他小王,如同他父親一樣皮膚黝黑偏瘦的小李隻是微微一笑,不多話,隻是魏澤銘覺得父子倆人根本不像,小王身上有種獨特的氣質,還有他的眼神,像是清澈的大學生。父子二人都是本分人,並未對魏澤銘這個山裏出來的土包子有絲毫的鄙夷,因為王哥經常跟著他的老板去祁連附近的幾個縣城收貨而認識老村長,所以這次魏澤銘出山才搭了順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