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喜將袋子裏的幾分碎銀撥過來,翻過去。還是翻開另兩隻鼓囊囊的細黑棉布袋,從裏頭拿出夠數的銀錁子,送去給了魏郎中。
“郎中晌午食想吃甚,我去買來煮上。”
“昨兒的……燒鵝不錯,你去切半隻來吧。”
“可……還有何要吃的,我一並買來。”
他似陷入無盡幻想中,不時晃晃昏沉的腦袋,時而發著傻,望向廳堂某處。占喜連喊幾聲,才見他陡地驚醒,忙問:“是有何不妥?”
“無甚事,你去吧。”
“噯。”
占喜走出兩步,見他仍怔在原地,沒再上前打擾。她自灶間挎了竹籃子,領著占虎一道出了門。
街上的喧鬧,一如昨日。熙熙攘攘的人潮,並沒有應晨起時的寒露,消散半分熱情。
“阿姐……阿姐,那是甚,我要吃那個。”
寸長的黑色竿狀物,根根分明地擺在攤位前。占虎見一人拿起,放在嘴邊咬了一口。剝去醜陋的外衣,露出裏頭瑩白的果肉來。
“那是蔗果,要吃嗎?”
“嗯嗯。”
占虎連連點頭。
“阿叔,煩給我來兩根蔗果,挑結粗長些的。”
“好嘞。”
老漢也是個實誠人,見占虎麵喜,特在一堆蔗果裏頭挑挑撿撿,果真給拿了兩根最粗最長的遞過來。
“這時節,倒不多見了。”
“老漢我有儲存的法子,能藏到今時今日,也算個稀罕物。來,三文錢。”
若擺在兩月前,三文錢能買來一整根。隻說時節不對,貴有貴的道理。占喜掏了錢遞過去,“三文錢,您拿好。”
“多謝小娘子。”
一尾大鯉,兩大塊排骨,加上附送兩根豬棒骨,占喜手裏的竹籃,頓如千斤重。兩人一路走走停停,依著記憶裏的印象,終於找到了縣衙。
她整整衣襟,把竹籃往臂上挽了挽,步上台階,朝縣衙大門外的差役笑了笑,道:“煩請差爺把我尋尋汪溥汪家阿哥,就說他同村的占喜有事找。”
那人斜睨占喜一眼,並未答話。占喜隻好僵著笑,又說了一遍,卻叫差役不耐煩地打斷。
“這裏豈是你想尋誰就尋誰的,快走快走,莫擋在門前礙事。”
他目中無人的上下巡視,將占喜打量了個徹底,而後一把揮開。
占喜叫他推得一個趔趄,險些栽下台階。官威在前,不是她發作的地方。占喜隻得壓下心中不快,摸出小半分碎銀,在四下無人的角落裏,偷偷塞過去,柔聲輕央道:“勞煩這位差爺幫我走一遭,我真有急事。”
衙差得了好處,自是不會再為難她。到底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見那原本凶神惡煞的麵容,竟似朵花兒般笑開。
他輕輕暗啞的嗓音,側身讓了讓,把占喜引進門,道:“你在這裏等著,萬不要亂跑。小心叫人看見抓了去,你我都得遭罪。”
原是唬人的,對占喜倒十分受用。她緊緊牽著手中的占虎,忙不迭地點頭保證:“我們不會隨意亂走,您自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