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誹腹落在心裏,本想一吐為快,終是沉於少年璀璨墨眸中,止了聲。
“嗯,下筷吧。”
狗子唇色彎了彎,拿來兩隻空碗,揭去酒壇上的封口,各自倒滿。他抬臂,朝魏郎中方向舉了舉,不等他有動作,便仰頭一飲而盡。
魏郎中的字裏行間雖毒,卻也知情識禮。狗子於他敬酒,在他眼裏,理所當然的認為是示弱的一種表麵。他也做不來一慣落人臉麵的事,就著上次的不快,消彌於杯中酒意裏。
兩人一杯接一杯,你來我往,倒也和睦。
占喜用飽飯,先一步離開,給他們留足空間。
推杯換盞間,酒意些許上頭。
狗子渾身散發著濃烈的肆意灑脫。隻見,他傾身斜倚,靠向身後椅背處。微微揚起下顎,狹長的眼眸裏,似有還無地撩起幾抹旖色。
不經意對上,亦或酒意的驅使。魏郎中隻覺頭眼發昏,更醉了。
他心慌意亂地站起身,毫無意外地撞翻了身前滿酒的碗盞。香醇的液體,順著桌沿滑落,滴在他鞋麵,滲入腳背。
沁涼的酒,此刻卻意外地燙口。魏郎中倏然嗆咳幾聲,而後便是抑止不住,撕心裂肺的瘋狂悶咳。
狗子晃悠悠起來,過去撫上削肩薄背,重重拍了幾下。不料,咳嗽聲越演越烈。他啟唇輕笑,口裏不乏調侃,“你們行醫的,底子這樣差?”
少年清俊淩厲的指節,像是纏著灼息,刺地魏郎中後背麻癢微燙。他驚跳著躲開,而後見鬼般地凝了狗子半晌,陡然轉身逃回房中。
狗子望著桌上剩下的小半壇酒,嗤笑一聲。
東側房門已關,想必占喜他們已然入睡。蒼穹披掛著斑斑點點的夜幕,冷夜的風,吹散了少許酒意。
他起身,望向東邊廂房一眼,而後腳步虛浮地離開。
剛一動,身後的門又打開。占喜自門內出來,趕上正欲歸家的狗子,關切道:“可是飲多了?你一人能走回去嗎?”
“不妨事。左不過一條街的腳程,可比之前上山的那條路,要平坦得多。你回去吧,不必送了。”
說罷,他抿著唇,往右手處探了探,那裏黑黢黢的,空洞且寂靜。他卻耳尖地聽到了微若蚊蠅的聲響。
在占喜詫異地目光中,他抬臂往那邊揮了揮,揚著少年人,獨特的音嗓。
“走了,下次再來尋你飲酒。屆時,希望你仍能好言相待。”
占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除了一望無際的黑,再看不見半分異樣。
“當真吃醉了,哪裏有人在?還是我送你吧,免得滾在哪裏起不來。這種天,宿在外頭,人是要凍僵的。”
狗子渾不在意,擺擺手,道:“回去回去。我一個大男人,何需你一個女子相送。走了,你的事我放在心上的,明兒定給你送來消息,你且等著吧。”
“那你路上當心著些。”
“嗯。”
少年挺俊的身形,沒入黑暗裏。寂寥、蕭索,透著與同齡人不符的深沉。
占喜回身,清晰地聽到門扇闔動的聲響。隻一瞬,轉而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