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掏出今日買賣掙得全部所得,連帶身上原先的十多文,一道拿出,捧去人前,歉然道:“小人一時昏了頭,才做出那等錯事。您二位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了我。這些銅錢,是我身上所有,您拿去喝個酒。”
半把銅錢,零零總總,得有幾十文。他們麵露不屑,偏身啐了幾口,謾罵道:“呸……這是打發要飯的?你瞧我與兄弟麵上身上的傷,這點買副藥的錢都不夠,還想就此了結?你休想。”末了,他伸出兩指,開口道:“二十兩,少一文也不成。”
人群裏有驚呼聲發出。二十兩!家裏三個勞力,全年做工不吃不喝,也不定能掙來這些。瞧男子一身粗衣麻布,也隻幹個小本營生,如何拿的出來。
“這……我不過捕些雜魚蝦蟹,弄兩個饃餅錢,哪裏像有二十兩銀的家世。隻這些了,您高抬抬貴手,放過我一回。”
“現在怕了?早先瞧你勇猛得很啊。”年輕男子抖抖手裏的棍棒,點著他身旁的妞妞,道:“那是你丫頭吧。沒錢的話,拿她來抵。回頭賣給春風樓,這不就有銀子賠給我們了。啊?哈哈哈……”
身後人聞言,頓時哄堂大笑,理所當然的神色,想他們此事當是做慣了的。
“你們莫要欺人太盛。”
占喜年前遭受過一回,知道被賣的苦楚。盡管再怕,她還是忍不住出聲罵去。
“我倒是將你也忘了。你同他一夥兒,是要在他給銀子嗎?瞧著你模樣不錯,嘖……”他瞥了眼占喜腦後的婦人髻,滿臉嫌棄道:“雖麵相好,破了身的,卻不值幾個銀錢。我給你們一息時間考慮,是給錢,還是交人。亦或是……你那條賤命。”
男子怒火中燒,攥著挑擔的指節,霎時一片慘白,“欺人太盛!青天白日,你不信你們如此膽大妄為,敢當街搶人。”
“爹爹!”
盛怒之下的男子麵容有些扭曲,女娃瞧著害怕,猶豫著攀上粗礫的手掌,輕輕喚了聲。
“妞兒莫怕,爹不會讓他們傷著你的。”抬頭的一瞬,他心中陡升赴死的意誌,把閨女的手放進占喜掌中,言語之中,充滿懇切的托付:“某,家住石河溝子,隻說我是村裏的獵戶,稍一打聽,便能找著。若我今日遭難,煩請小娘子幫我將妞兒送歸家。袁某萬分感謝。”
占喜無奈一笑,道:“眼下他們怕是將我倆視為一夥,怎會輕易放我。老板少安毋躁,我們再想想,還有沒有其他法子。”
“護民坊的人,在鎮子上作威作福不是一日兩日,想來也是得了縣衙默許,才敢如此。縣太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難保不與他們沆瀣一氣。不拿銀子,就賠命。我就算傾盡家中所有,也拿不出二十兩銀來。若要將妞賣了,還不如拿了我這條命去,左不過也活也幾十年,不枉來世走一回。”
“我……”占喜將衝動之下快要脫口而去的話,咽了下去。
她有銀子,但是不能給。貪得無厭,最是人性虛假之處。
銀子是留給趙寅他們治病用的,她不能動心思。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怕即使拿了銀子出來,他們還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