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回頭去鎮子上,給喜兒挑兩樣可心的首飾。你倆成親了,待她好些,把你收著藏著的,都拿出來。穿的用的花不了幾個,莫摳摳搜搜的。”
“……爹,不用買了,整日跑進跑出的,回頭掉了都不曉不得。錢……您收回去吧。寅哥……快還回去。”
趙寅抓著手中錢袋,看看占喜,心裏萬分不舍。撅著嘴,半天不應。
趙有才哪裏不知他是個什麼性子,仰頭飲盡占喜又為他添上的酒,擺手道:“讓他留著吧,開年還得送虎兒進學塾,銀子若不夠,也好拿著添補添補。娃兒上學堂是大事,馬虎不得。”
“爹說得是。歲裏,我央吳嬸子帶我去問過了。鎮子上的私塾,除去書本筆墨,一學年束脩就得三兩,還沒算上三節兩壽的謝師禮。”
“嗯……天越見熱,等林子裏化了凍,能慢慢設幾個陷阱。隻要東西不愁賣,還會沒進項?家計交給我和寅兒,你放寬心。”
“曉得了,爹。”
鯽魚肉少剌密,占喜不敢喂太多給占虎吃,隻夾著魚腹的幾塊,剔出大骨,放進占虎碗裏。
他們說的話,占虎不大明白,隻跟著占喜一聲疊一聲的喚趙有才‘阿爹’,且喊得十分暢快。
幾人沒刻意糾正一個半大的孩子,就著桌上兩盤菜,將壇子裏的酒,倒了個精光。
趙寅喝得最多,站起來時,步伐虛浮。大山似的挺闊身子,不受控製地晃了晃。黑暗兜頭罩下,占喜忙將他扶穩,坐回桌前。
“寅哥……你稍坐坐,我去倒碗熱茶來給你喝了醒醒酒。”回頭看趙有才,同樣一臉茫然,“叔……爹,您也莫回屋裏,我去倒熱茶來。”
“不必,你自去忙。寅兒吃醉了不鬧騰,你莫怕他撒酒瘋。”
說罷,趙有才揉揉昏沉的眉心,往大門處看看,又偏頭往屋裏瞅瞅。直到占喜默默地將大門闔上,他才站起身來,朝裏屋走去。
占虎圍在桌邊,盯著半垂下頭的趙寅打轉。
“阿哥……阿哥……”無人應答聲,占虎跑去灶間喊占喜,“阿姐,阿哥睡著了。”
“什麼,現下睡著,要受寒氣的。”
不管熱不熱茶的,眼前最要緊事,先把趙寅挪回新屋。
麵對趴伏桌邊,那叢巨大身形,占喜心頭發怵。拍了幾下,得不到回應,試圖把人撫起。奈何寬凳上的某人,仍坐得八風不動。
占虎上躥下跳,幫著扶了一把。咬碎了牙,剛扶起一隻胳膊,便累得氣喘籲籲,歪在趙寅身邊。
“阿哥可太重了,我扶不動。不若讓他先歇個覺,待他醒了,讓他自個兒回屋吧。”
穿堂風,冰冷刺骨,卷著暗夜裏最深的寒意襲來,滲進衣裏。占喜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把炭爐移來幾分。
“寅哥……寅哥……咱回屋裏睡,這裏太冷了,仔細著涼。寅哥……”
趙寅眉頭輕蹙,拉過占喜將將挨在他肩頭的手,枕在顎下,咕噥幾句,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