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愈沉,占喜精疲力竭地坐在門檻朝外望。遠處漸近的兩抹身影,似是能抓住的最後一抹希望,她跌跌撞撞地衝過去,腳下一個沒注意,被絆得重重磕在地上。銳利的尖石刮破了掌心的軟肉,她連不及細看,忙爬起來。
趙寅快走幾步,將她扶起來。趙有才見狀皺眉道:“做什麼毛毛燥燥的。”
占喜顧不得疼痛,眼眶通紅地揪住臂上的指節,“叔兒,寅哥,虎子……虎子不見了。”
“什麼!”
趙有才震驚之餘,趕忙讓趙寅卸了肩上的背簍。又去屋裏拿上兩支火把,準備往外尋。
“邊上都找過了嗎?”
占喜慌亂地點頭,“村裏找了個遍,都說沒見著虎子。”
趙寅似想到什麼,朝南麵指了指,“河裏……河裏找了?”
說到這,占喜捂唇痛哭。河道也去過了,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過去找的。她不知占虎何時丟的,按時辰算,不會超過她歇午覺的時間。哭著,她驀然抬手,甩了自己兩個光耳,若不是她貪覺,占虎也不會不見。
“行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人。我跟寅兒去後山找找,那離家最近,就怕他不知事貪玩,跑的摸不到路回來。”
“叔,我也去。”
占喜一身狼狽的跟在他們後頭,被趙有才趕了回來。
“你在家,萬一他歸來沒見著人,該急了。”
“我……我……”占喜很想跟上去,又怕被趙有才料中。隻好繼續坐在門檻處,焦
急地等著他們回來。
天邊斂下最後一抹亮色,徹底暗了下來。占喜沒等來趙寅他們,卻等來另兩個人。
將將二十出頭的婦人,身後還跟著個六七歲的男娃。是吳嬸子隔壁那家,占喜同她在院裏打過照麵。身後應是她的兒子。兩 人走進院子,她兒子巍巍縮縮,一腳朝外隻想逃。
占喜沒心思搭理他們,抬頭看了一眼,又垂下。
“那個……趙家妹子,聽說你家阿弟丟了,可找著了?”
她搖搖頭,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隻見那婦人麵上神情越發嚴峻,拉了身後的男孩兒,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不是說見著他家虎娃了,快跟阿姐說,在哪處看到的。”
聞言,占喜霎時跳起,緊緊抓住旺兒的手,勒得他直往後躲。
“你見到我家虎兒了?是在哪裏見到的,什麼時候見到的?”
“疼疼疼!”
婦人見不得兒子受罪,在占喜慌亂的神色中,把她兒子的手搶了回來。
“對不住……對不住。我隻是太著急了。你可以告訴我,是在哪裏見到我家虎兒的嗎?眼下天黑了,再不找到,我怕……我怕……”
巨痛的煎熬下,占喜再次控製不住,低聲痛哭起來。她無法想象占虎受到一絲絲傷害,那樣小的一個人,怕黑怕暗。如今他一人獨自在外,不知麵臨怎麼的境遇,光想想,她心就似被尖刀剜刺般疼。
“我……我……不知道,你……你去……去問王慶來
。”
說完,旺兒轉身跑了。
“這小畜生。”
婦人叫罵著追了出去,走前,她告訴占喜,王慶來是王桂花弟弟。
王桂花!王慶來!
占喜隻覺上下牙齒都在發顫,嘴裏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名字。她魔怔般地衝了出去,在半明的暗夜裏,奔出一道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