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夢十三月(1 / 1)

“啾啾啾”蛐蛐聲音在草裏傳來,我楊平撿起料光光(薑石)向前麵扔去,這煩人的叫聲,初秋的冷意襲來,身子顫顫巍巍地扶著石牆,慢慢走回家。

風在後麵躲著,晚上的集市安靜了下來,泥土焦急的鑽入鼻孔,宣告著白日繁忙。馬尿、汗臭、比比襲來。我跨過每個水坑,月亮在馬尿裏麵跳來跳去。

搭上父親的木渡船,渭河水蕩漾著渾濁的波紋,像母親的皺紋,發黃發澀。父親在柿子樹下栓好船,點起煙鍋子,一閃一閃抽了起來,像燃燒的螢火蟲,起起伏伏。父親默不做聲背著手走著,我老遠跟著,穿過暗淡的山野田間,漸漸走入熟悉的道路,房子模糊的放置在那裏,留下冰冷的軀體,一副沉睡了千年的麵孔。

穿過土磚大門,零星的打罵聲,劃破夜空,我輕著聲依在廊沿,“生了這活該的病,晚上咿咿呀呀喊著疼,白天嗯呢啊呀的打滾,享受不了福氣,窮病一直在纏身……”父親嘶吼著,一個巴掌落在空中,也深深落在我臉上。這晚上肯定不得安寧。

我順手拿了串幹玉米,便在嘴裏啃了起來,穿過方方塊塊的道路,麵麵土綿軟而又無力,腳在裏麵穿來穿去,像是躺進了小時候母親溫暖的被窩。

尖尖的玉米杆摞子,是夜晚的墳場,蛐蛐在裏麵歌唱,起起伏伏。找到自己家的玉米垛,鋪了地麵,便躺了進去,月亮一同被撕碎灌了進來,一陣嘈雜後,蛐蛐聲遠遠近近。這裏有“床”有“被”,還算安寧。時間在虛空中沉睡,堅固而富有輪廓。

枕著玉米棒子,這眼皮困的厲害,迷迷糊糊的就進入了夢鄉。

夢裏:我在三米多高的獨立巨石上躺著,旁邊種著齊高的核桃樹,偌大的院子圍繞在石頭周圍,像是為了這石頭建的院子,或是這石頭生的多餘。好友黨生在院子中叫著來吃酒,我順著樹下來,這菜叫不上名字,躺在盤子裏食之無味。不知過了多久,我們便上木樓二樓去賞月,北方天空有13個大小不一的月亮,聚在一起。遠處的山脈輪廓照的發白發藍,扶著欄杆,這小院獨處在漫無邊際的原野,孤零零的。這些月亮開始慢慢旋轉,緩緩變成13條各自盤旋的飛龍,轉姿各有不同。渭水倒映著他們的影子,似月光那般皎潔。朋友黨生驕傲的說:“你我有生之年,看到這樣的景象都是你我的福氣”,我說“這有啥福氣不福氣的,都是幻覺罷了”。黨生笑著說:“莫非這世界都是假的嗎?那你我都是主宰這裏的神”,“我們都是這神!”,我們放開大笑,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我們竟然可以遇到這奇異的世界。

“哞哞……”牛叫將我叫了起來,不知天色即白,鄰地家已開始一天的忙碌,架子車裝上秸稈,拉牛犁地、鋤頭刨根、磨耙平地,慢慢飄起的塵土,落在楊平的臉上。

我慢慢醒來,臉上還露著笑容,隻感覺昏昏沉沉,移步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