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亂世
司徒冼靜靜的躺在草地上,望著廣袤的天空白雲蒼狗,白藍相間,潔淨的不染一絲塵埃。他坐了起來,微微歎了口氣,吐出嘴裏叼著的那根草,綁緊了身上的包袱,打起眼簾,望向西麵那座聳立的堅城。西落的太陽依然毒辣,司徒冼左眼微眯,回頭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蔥鬱巍峨的斷蘄山,他知道,這一走,不知要走多少個年頭,再回來的時候恐怕已是物是人非的景象了。司徒冼搖搖頭,仿佛在斬斷那一絲留戀,他閉上了眼,轉過頭不再看,那種前程的未知在內心強烈的侵蝕著他。然而他知道,他非走不可,前方萬千荊棘,火海刀山,他也非闖不可。
所謂:胸中自有萬仞山。轉過頭,司徒冼抬步向西走去,蕭索的背影帶著少年的決絕。
七拐八拐,徑直往前便是上了大路,漸多的行人衝消了司徒冼心底些許的不安。大包小裹的人們腳步匆匆,都希望趕在天黑前能走到前方的一處酒屋。說是酒屋,其實更類似於一個小的商圈或是驛站,旅店、飯館、茶屋、賭場、當然更少不了酒屋。旅途上你希望遇到的一切這裏應有盡有。追溯到很久以前,這裏其實隻是一處供人喝大碗酒歇腳的地方。然而最近十幾年商旅車隊等等逐漸繁多,竟是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處小商圈。
司徒冼同樣加緊了腳步,如果旅店沒了地方,恐怕就得到
酒屋裏趴桌子睡一晚了。
日頭西下,寒風漸起,不比內陸,這裏的晝夜溫差極大,白天熱的烤人,晚上卻寒風凜冽。用當地的俗話“早穿棉襖午披紗,圍著火爐吃西瓜”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了。
雖然司徒冼不怕這天氣的變化,但是日頭漸落,自己距離酒屋還要四五裏地,他知道今晚在旅店睡個好覺是沒指望了。認識到這一點,他倒是不急了,腳步慢了下來。
天上三三兩兩的星星露頭的時候,司徒冼到了酒屋,推門而入,一股煙草混合著男人汗酸撲鼻而來。司徒冼眉頭微皺,越過光著上身,端著酒杯微醺的一眾醉漢,徑直來到吧台。酒保正拿著抹布擦著杯子,見到司徒冼,一樂,露出了嘴裏那顆金牙:“小夥子,喝點什麼?”
司徒冼有些感慨,這是他有生以來沒有過的生活。煙霧繚繞的酒屋,昏黃的煤油燈,扯著嗓子的男人,鑲著金牙的酒保。既然改變了,那就徹底點,司徒冼衝酒保喊道:“一杯蠅舌草。”蠅舌草是當地一種很烈的酒,再能喝的人三杯下肚立刻不省人事,出門在外很少有人會要這酒,畢竟世道亂的很,什麼人都有,要是喝多了東西被人偷走,那就糟糕了。酒保見司徒冼年歲小,知道沒出門在外的經驗,卻也不提醒,露出一個莫測的微笑,轉身盛了一杯遞過來,有一句沒一句的說:“小夥子哪裏來的?聽你
口音不像本地人啊,居然還知道蠅舌草這種酒,還真是見多識廣。”
馬屁永遠是拍不穿的,這酒保在世道上不白混,話說的滴水不漏。
“你看我像哪裏人?”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熱辣的感覺順著喉嚨直衝腦頂,司徒冼大吼一聲:“爽。”
酒保略微有些詫異,這蠅舌草的濃烈他是知道的,很多人臨走打上一壺,為的是抵禦夜裏的寒冷,暖身子用的。照他這麼喝,不用第二杯就該躺下了,這小夥子出門在外的經驗簡直為零嘛。但是看他麵色溫潤,又不像是喝多的樣子,小小年紀有這般酒量,倒是勾起酒保的幾分興趣。
“你這口音,不像本地人,連青炎口音都不是,到時有幾分寧國的腔調。還要麼?”酒保指了指杯子。
司徒冼一樂,口音他倒是沒怎麼注意過,但仔細一聽,自己的口音與酒保的口音確實是有些不同,他倒沒在意,道:“再來一杯,口音什麼的我也不懂,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