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等待恰逢花開》番外之采蘑菇的小姑娘
人間、西藏。
黎卿辰醒來時已是黃昏,四周很黑,空氣中有腥膻的怪味道。她心頭一陣的慌,猛的翻身坐起,正張口要大叫,卻被一陣極可怕的眩暈擊倒。那天旋地轉的感覺,暈的她渾身無力,隻能“撲通”一聲軟軟的倒著躺回去,在那不知道什麼質料的粗糙床麵上縮著身,她皺眉,暗自咬牙。
就在這時有人掀開賬房的門,黎卿辰感覺到了,立刻不動聲色的假寐,然後瞇著眼悄悄查看:那是個滿身藏銀首飾叮當的婦人,淳樸的臉上兩團高原紅,她伸出粗糙紮人的手摸了摸黎卿辰的額頭,然後用藏語嘟囔了幾句什麼,扭頭喊著一個名字。
齊艾憶,就是這樣,第一次出現在黎卿辰的生命裏。
當下黎卿辰隻感覺到那是個十分高大的男子,他一走進來,她全身都進入警戒狀態。
那人卻並不如何,隻是小心的撥出她的手來,頗有模樣的診了診脈,然後奇怪的“咦”了一聲,用國語輕聲喚她:“小姐?小姐?”
黎卿辰不動。那人又推了推她,見她還裝死,那男人似乎是笑了下,然後竟然拿出支小型的手電筒來,扒拉開她的眼皮,直照下去!
“喂!”黎卿辰受不了那強光,舉起手擋開,往邊上扭過頭,“你幹什麼?!”
她情急之下說的是粵語,沒想到等那人再開口回答時,竟低低沉沉的和她一樣說著好聽粵語:“沒事了就說一聲嘛,卓瑪大嬸已經照顧你一天了,很擔心你。”
說完他用藏語和剛才那叫做卓瑪的大嬸說了幾句話,卓瑪大嬸很高興的過來,在黎卿辰臉上身上摸了又摸,嘴裏很激動的說著什麼。
黎卿辰對著無人的那側空氣,做了個厭惡的表情,等她再回過頭來時卻已經笑的很溫柔,她親熱的拉著卓瑪大嬸的手,字正腔圓的向她道謝:“謝謝您救了我。”
那男人笑了,替她翻譯,卓瑪大嬸出去時笑容滿麵的,把那氈房的門掀了開,固定好,氈房裏麵一下子亮了起來。
草原的黃昏一下子“呼啦啦”湧進來,那美麗的風撫在黎卿辰臉上,生機勃勃。
草原人民好客,太陽剛剛落下來,卓瑪夫婦就烤了全羊來招待這兩位來自遙遠香港的貴客。
那個叫齊艾憶的家夥顯然不是頭一回來這裏,撕扯羊肉的動作熟練無比,卓瑪大叔很喜歡他,大力拍著他的肩,用最大的碗敬他酒,兩人嘰裏咕嚕說著什麼笑話,不時“哈哈哈”的仰天大笑,驚起半人高的草堆裏一群又一群的飛禽。
黎卿辰卻完全吃不下,她討厭任何直接的人或事,吃的東西也是一樣,她一貫喜歡精致細巧的食物,這麼原始的烹飪讓她很反胃。
卓瑪大叔喝多了馬奶酒,倒在篝火旁樂的直打滾,卓瑪大嬸笑的合不攏嘴,好不容易和齊艾憶一起搭著他送回氈房裏去了。
西藏的夜晚很冷,黎卿辰擁緊了大衣,呼出一口白氣,無奈的抬頭看天。這個鬼地方,隻有星星比香港的美麗耐看,更明亮更純粹,大概是因為離的地麵更近,一顆一顆竟然都搖搖欲墜似的,她漸漸不敢呼吸,怕一用力,它們會如同流星一般砸下來……
“深呼吸,”身後有溫和好聽的男聲提醒,“照我剛才教你的步驟,有節奏的深深呼吸。”黎卿辰幾乎是立刻的按照他說的做了,閉上眼睛,深深呼吸,肺腑之間頓時全是烤羊肉的香味和馬奶酒的奇異味道。
齊艾憶在她身邊坐下,對正在調整呼吸的她笑了笑,掏出一把精致的瑞士刀來,那刀在他修長的指間翻飛,黎卿辰調整著呼吸抵抗那劇烈的高原反應,剛剛好了一些,睜開眼,他已經把那還在冒著滋滋羊膏的肉切成薄片,整齊的碼在她麵前的碟子裏了。
“吃吧,你不適應這裏,高原反應很嚴重才會暈倒,吃些土生土長的東西,接點地氣,也補充些體力。”齊艾憶的笑容在篝火澄澄的光亮裏,很像陽光的顏色。
“謝謝。”黎卿辰簡短的說,然後默不作聲的,捏著溫燙的羊肉小心的嚐了一口,覺得和想象中的野蠻味道完全是天壤之別,她抿了抿唇,又拿了一個,放在嘴裏細細的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