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麵沉如水。而且是一個連他都不能知道的原因。

王小明不知道從昨天開始,自己在褚昭的眼裏已經和妖怪劃上了等號。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如何好好工作來報答項文勳的厚愛。

褚昭表麵上對他還是和原來一樣不假辭色,但是說話動作都經過嚴格的刪選。任由有可能引起糾紛的詞語一律胎死腹中。甚至在王小明遲到了將近四十分鍾之後,他仍是讓他先去吃飯。

食堂的晚飯一般從四點半開始,六點半結束。

王小明去的時候食堂裏的人正好在收拾,他隨便要了點殘羹剩飯找了個地方將就著吃。

巴爾照常坐在他的對桌。

砰。

亮閃閃的不鏽鋼飯盆放在他的桌前。

巴爾不悅地抬頭看著來人。

濃豔的妝容在白熾燈光下顯得有些俗媚,隻是她眼角飛揚的風情將那點俗媚給掩蓋了過去。

「王小明。」她屁股一挪,就準備朝巴爾坐下去。

巴爾眉毛一揚。

王小明擔心江雪燕和褚昭一樣被變到電梯裏去,連忙道:「我吃好了!」

江雪燕的動作停在半空,目光掃過他麵前還剩大半碗的飯,「不想和我坐?」她故意保持著要坐不坐的姿勢,饒有耐心地盯著他。

王小明隻好向巴爾使眼色。

巴爾抿起嘴唇。

直到王小明急得差點把筷子當香一樣插在飯上,衝他跪拜時,巴爾才冷哼著往旁邊移了一個位置。

王小明籲出口氣,朝江雪燕笑道:「請坐。」

江雪燕慢慢坐下,微笑道:「看來你是真的很不喜歡我的血盆大口。」她唇膏的顏色依然是豔麗如血的大紅。

王小明想起自己那次在汪姐逼迫下說的話,尷尬道:「我不是故意的。」

「無意的話更讓人傷心啊。」江雪燕打了飯菜卻不吃,逕自從口袋裏掏出香煙,利落地點上,深吸了一口,緩緩噴在他的臉上。

王小明嗆起來。

「不抽煙?」江雪燕將煙移開。

王小明搖頭。

「那吃飯吧。」江雪燕將自己的飯菜往他的方向一推,「不夠吃這裏的。」

「你不吃?」

「不吃。減肥。」

王小明看著她瘦得跟火柴似的手腕無語。他開始懷疑現代人以瘦為美的審美觀是在某個糧食危機的時候由正攵府引導產生的。

「聽說你和我弟弟在一起?」江雪燕漫不經心道。

王小明差點將一口飯噴出來,「啊?」

江雪燕嘴角一掀,自嘲道:「看來是假的。」

「你弟弟是……」難道她弟弟是項文勳?

「江俊傑。」她頓了頓,「在這裏,人們都喜歡叫他傑少。」

王小明訝異地睜大眼睛。

他實在很難把幹淨如水晶般的傑少和眼前這個冶豔如玫瑰的少婦放在一起。

「是陶樂對我說的。」江雪燕彈了彈煙灰,「其實他告訴我的時候,我很開心。我弟弟是死心眼,那麼多年了,一直都在死胡同裏鑽不出來。往前是牆,卻死都不肯回頭。如果現在真的有一個人能讓在那堵牆上打個洞,哪怕是狗洞,我也高興。」

王小明訥訥道:「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知道。」江雪燕嘆了口氣,將煙插在飯裏,起身端著飯盆,衝他微笑道:「我隻是想找個人說說罷了。」

……

王小明轉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疑惑地問巴爾道:「她剛才那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巴爾支著下巴,冷冷地盯著他半天,才嗤笑道:「沒想到你最近的桃花運很旺。」

王小明低頭把他的話翻來覆去地琢磨了好幾遍,「你的意思是說……她喜歡我?」

「……」巴爾撇了撇嘴角,「吃飯。」

晚上的工作很輕鬆,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坐在辦公室裏。各樓層領班每過一個小時就會跑進來向他彙報工作情況。這是褚昭的指示,他說這就是他以後的主要工作。

王小明剛開始還感到很興奮,畢竟從小到大,隻有他站著別人坐著的份。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人恭恭敬敬地向他站著報告。

但是三個小時之後他就覺得不對勁了。

因為那些人光向彙報,卻不需要他做任何指示,甚至連鼓勵的話都不用說。自己完全和記錄簿沒有區別。

等鯊魚第三次出去之後,王小明怯怯地問巴爾,「我這樣算不算是被架空了?」

巴爾躺在沙發上,眼皮都不抬道:「你有什麼好被架的?」

……

王小明低頭想了很久,終於弄懂他的言下之意——他一直都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