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假山與石塊的掩映下,整個園子顯得層疊交錯,將空曠的區域自然劃分。清澈見底的湖麵倒映著桃花樹的枝枝丫丫、節頭梢頭,花朵仿佛開在水底,任紅白相間的錦鯉來回嬉戲、逗弄,顯得熱鬧極了。

“哇啊~嗚嗚嗚,阿萋,你在哪裏呀?嗚嗚嗚——”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走過山石小徑來到湖邊,看著四下一個人也沒有,天色也暗了下來,一陣涼風刮了過來,雖然已經入春,但冬季的寒涼還摻和其中,年僅八歲的風瑛不由得一個哆嗦,身子一顫,掛在頰邊的淚珠子撲撲簌簌落下來。

斜陽的餘暉落在不遠處的桃林,風瑛小跑著離開湖邊假山石投射下的陰影,仿佛它們隨時都會生撲過來,卻不防被腳邊的小石塊絆住,一個大馬趴,手掌被地上的石粒擦傷,本就害怕的風瑛更是委屈了。

“嗚嗚,為什麼倒黴的總是我呀——”

“我就是個笨蛋,找小弟弟沒找著,反而把阿萋給丟了。”

“阿萋怕黑,找不著我肯定會害怕的。”風瑛這麼說著,渾然忘了,自己也不過比阿萋大一歲,同樣是稚童之齡。

自己尚且顧不過來,還在這裏擔心小夥伴,真是把自己當大姐大了。

風瑛看著手心的傷,氣鼓鼓地自言自語。

“平地也能摔一跤,阿爹教的武藝半點兒也沒用上。”

“真是的,好煩啊——”

風瑛嘴角往下耷拉,眼角眉梢都是失落,直接一個屁股墩兒坐在地上,放棄似的攤平手。下一秒,小胖手又用力握了握腰間帶的陶塤,打氣似的自言自語。

“小螢不怕,小螢不怕。”

阿姐說過,倒黴的時候要是還躺平,那就真的沒救了。小螢想想辦法,總能出去的。”

小腦瓜轉了半天,看著手邊的陶塤,靈機一動,正要吹塤吸引他人注意。

如果有人的話……

還別說,當真有人,而且一直都在。

江翊一開始本是想躲個懶,誰知看見個小姑娘迷路了,正要施以援手。就看見人從自暴自棄到重振旗鼓,那臉色變幻,也真是有趣,一時之間忘了幫忙。

見她水汪汪的一雙杏眼靈光湧動,就知道是個機靈鬼兒。

江翊總算記起要幫她的正事了,要是被她的塤聲驚來了人,這附近又沒有能抄的近路,想走怕是也會被發現,父親又要責罵他袖手旁觀、沒有半點助人的樂善好施。

想想都頭大,還是趕緊著些吧。

桃花樹上立時跳下來一個小少年,看著約莫十一二歲的年紀。

他的眉色淺淡,眼瞳的墨色卻如點漆一般,斜陽落在他的眉眼上,仿佛鍍了一層金箔,熠熠生輝。他溫柔的淺笑,桃花眼都彎了月牙狀的,嘴角彎成適宜的弧度,輕輕的,像是怕嚇到風瑛。

“我叫江翊,剛剛聽你叫自己小螢,我可以叫你小螢嗎?”江翊彎腰詢問。

風瑛愣愣的點了下頭,其實已經被小哥哥的溫柔弄得五迷三道的了。

“小螢,我知道怎麼去小弟弟的房間,哥哥帶你去,好不好呀?”

風瑛繼續愣神,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的小名從這個神仙哥哥的嘴裏說出來,怎麼感覺就不一樣了呢?具體怎麼個不一樣,又說不出來。但還好這回記得要禮貌回話了。

“好,謝謝江翊哥哥。哥哥可以帶我找到阿萋嗎?”

江翊看著風瑛乖乖巧巧的,想起剛剛小姑娘給自己加油打氣的樣子,不由好笑。

真是個可愛的小人兒。

“沒問題,這府上我熟得很,一定能幫小螢找到阿萋的。”江翊瞥到小姑娘剛剛摔倒時擦傷的手掌,翻了翻袖子裏,空空如也,隻得用帕子沾濕了湖邊的水,清潔擦拭一下傷處,想著等到了小弟的院落再找藥。

江翊拉起風瑛沒擦傷的那隻手,邁步往桃林深處走。

這個小哥哥好溫柔呀,長得也好好看耶。

他還牽著我誒,他的手好溫暖。

風瑛兀自想著,隻記得小哥哥從容的走著,衣擺隨著風飄動,桃花花瓣仿佛也為之傾倒,爭相掉落,被微涼的春風卷著,調皮的與之共舞,再輕柔的拂過他的發絲。

哎,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這也是自己為數不多記得的阿娘說過的話,她現在都還記得娘說這話時有多溫柔,她摸著自己圓潤的臉頰,小小聲的哄自己。

“我們家寶貝不用委屈自己,娘親會看著小螢好好長大,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