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在社裏呆坐。
伍德、沈林、徐建華、小龍,這些名字交錯在我腦海裏跳動;砂場的荒涼、山水華府的氣派、小龍家的破舊,各個場景在我眼前變幻。我捂住臉,捂不住紛亂的思緒。
直到感覺到饑餓,我才想起要回家。我看了看手表,已經快九點了。手表是顧毅買的。我沒有帶手表的習慣,顧毅說要我時時想到他,買了這個和他的同一係列的情侶款手表給我。當時我很不以為然,現在,我才明白,它的確能提醒我顧毅的好。我能背叛如此愛我的顧毅嗎?
我不知道答案。我能做的,是回家,填飽肚子。
回到家,顧毅不在。我沒有叫李嫂,自己草草煮了個麵吃。
吃完麵,我坐在沙發上。李嫂走過來:“夏小姐,要不要吃水果?”我搖搖頭。李嫂擔心的問:“夏小姐,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勉強笑笑:“沒什麼,休息不好而已。你忙你的吧。”李嫂進了房間,她房間有電視機。
我忽然很想見到顧毅。我拿起電話,想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稍一躊躇,還是放下了電話。我從沒催過他回家,我不想破例。
我覺得我該做點事情,時間才會過得快一些。
我進了書房。
我很少去書房。我沒有加過班,沒有在書房看書的習慣,在家也很少用電腦,書房就成了顧毅專用的加班室。在我希望顧毅能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下意識的來到了書房。
電腦桌上,一本大大的裝幀漂亮的筆記本放在電腦旁。翻開來,龍飛鳳舞的字散亂的記著一些備忘事項,到南灣看地、了解土地規劃性質、修改投資項目方案…..看著熟悉的字跡,我像看見顧毅專注的思考、記錄。
踱到書櫃前,書櫃滿滿的都是顧毅的書。我們的房間裏還有一個大書櫃,我和顧毅的書各占一半。我偶爾整理大書櫃時,會瞄瞄顧毅有什麼書,大多是軍事、曆史題材的書。而書房的書櫃,我還沒留意過。
我從上到下粗看一遍書名,企業管理、房地產開發、法律、經濟學、建築設計….
隨手拿出一本比較舊的《現代企業管理》翻翻,我看到顧毅在一些概念的定義下麵劃了橫線,有一個橫線處還寫了個問號。我微微的笑了,我的可愛的刻苦的顧毅。
“小雲,你怎麼在這裏?”顧毅開亮了大燈(我隻開了台燈),書房刹間亮如白晝。
聽到顧毅聲音的一刹,我像日日坐在岸邊等待的孤島的遺民,突然看見遠處而來的救援的大船,想站起來,卻因為坐得太久一時起不來;想激動興奮卻因為悲傷得太久反而滴下一滴淚。我手中的書差點掉落,我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而我的心分明充滿快樂;我想撲進他懷中,雙腿還膠著地板。直至他走到我麵前問我:“怎麼啦?”,我才動作順暢起來。我紮在他懷中,釋放的輕喊:“我想你了。”
他似是察覺到我今天情緒的特別,格外緊的抱我。我聽著他規律的心跳聲,如同泉水奏出的音樂般“咚咚”的響,美妙而動聽。讓這優美的旋律伴隨我一輩子吧!還是,會有誰,會從我身邊帶走他?
我推開顧毅,仰頭看他的臉。他的臉上寫著疲累,眼中的神色黯淡了些,眼角多了些細碎的皺紋,連唇邊的笑意都彎下了去,透出疲累。
“看什麼?”他把我手中的書放回書櫃。
“你累了。洗個澡早點睡吧。”
“你洗了嗎?”他牽我的手走進房間。
“還沒有。你先洗。你要洗頭,你的頭發髒了。”我去衣櫃拿衣服給他。
“你打電話回家了?有沒有問媽新來的保姆怎麼樣?”他接過衣服,關心的問。
“我…忘記了,明天再打吧。”我想說今天工作太忙,終究不願騙他,說了實話。
他洗澡的時候,我靠在門上聽著嘩嘩的流水聲。我問自己:剛才顧毅回來,我為什麼那麼高興?我高興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