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好了……”緋綃頷首微笑。

“難道,是那河已經完全結凍了?”王子進一想心中不由高興。

“不錯,正是如此……”緋綃笑著拿起酒杯道,“來,我們喝酒!”

可是來年呢?來年終會春暖花開,又該如何是好呢?王子進心裏想著卻不敢說出口,隻怕再給緋綃添上憂愁。

兩人喝了一下午的酒,王子進酒興大發,將那河神、水怪通通拋在腦後,腦中隻有美酒、佳肴與至交。

仿佛時光倒流,又回到他年少時,和緋綃兩人日日把酒言歡,無憂無慮。

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早,沒一會兒工夫,天便全黑了。

“緋綃,明日我們再一起吃雞喝酒好不好?我請的廚子做別的不行,燒雞最是拿手……”王子進此時已帶了些微醺。

“若是明日還能相見,我自然陪你。”緋綃扶著東倒西歪的他。

“好好好。”王子進道,“明日怎生見不得?一定會見得!”說完,便搖搖晃晃地走到自己的房中去睡了。

緋綃立在回廊中,看他狼狽的模樣,隻覺得好笑,怕是過十年再來,王子進還是這糊塗德行,沒有長進。

然而冬夜寒冷的風吹過,他臉上的笑容竟然凝固,再過十年?希望十年之後,兩人還有緣再見。

他俊逸的臉上現出幾分堅毅,緩緩轉身,竟然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邁著大步,迎著細雪,向大門的方向走去。

王子進一躺在床上就進入了夢鄉,不知不覺,又夢到了那花海中的小路,沉星依然站在花叢中,紅衣如血。

“沉星,你真的要等我一起往生嗎?”王子進忙跑過去跟她說話。

可沉星並不答話,站在花海中不住抽泣,王子進見她哭得如牡丹含露,連忙安慰:“這是怎麽了?”

“小星是又喜又悲……”沉星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喜的是王公子就要與我一起走了,悲的是公子的大限已至……”

“此話怎講?我這不是平安無事嗎?”王子進頓時一驚,不知她何出此言。

“王公子現下還是無事?”

“不錯,今日下午我還與緋綃一同吃酒來著,就是陪著我的那位俊美公子,白毛狐狸。”王子進笑道。

“咦,這就怪了!”沉星麵現疑惑,“王公子此時就該是個死人了,怎麽還好端端的平安無事?”

王子進突然覺得大大的不妙,這是怎麽回事?想起今晚緋綃奇怪的神情,莫不是他有事瞞著自己?

他心下著急,大喊一聲:“緋綃!”居然一下就醒了。

隻見房中一片黑暗,似是午夜時分。王子進忙下了床,手持燭台就往緋綃的房中跑去。

燭火忽明忽暗,如同忐忑的心,透著不安。

很快他便來到了緋綃的門前,緩緩推開了房門。

隻見屋中漆黑冷清,哪裏有緋綃的身影?王子進並不死心,執著蠟燭將屋中又仔細查看了一遍,確是不見那白衣美少年。

而他特意為緋綃準備的錦緞床鋪仍好好地疊放在床頭,王子進見了那整潔的被褥,心中仿佛被大錘擊了一下:同七年前一樣,他再次不告而別了。

他孤身站在空房中,眼中不由濕潤了,為什麽他又這樣走了?不是約好明日要一起喝酒吃雞嗎?怎麽又爽約了?

王子進想著,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忙奔回自己的房間,將衣櫃的門打開,隻見裏麵竟藏了一柄三尺長劍。

他將劍小心翼翼地捧出來,拔劍出鞘,鋒利的劍鋒在夜色中閃爍著湛藍如水的光輝。

王子進撫著長劍喃喃道:“我七年之前就已準備好的,哪想今日終於派上了用場……”

說罷,他將利劍插在腰後,披上棉袍,大步向門外走去。

隻見外麵漆黑的天空中又飄起了片片雪花,宛如白色的精靈在風中曼舞。

他迎著風雪走到大門口,遠遠見到一個人身披紅色大氅,站在門旁,一襲鮮豔的紅衣,宛如在夜色中點了一把火。

“子進,這樣晚了,你要去哪裏?”那人緩緩抬起頭,露出風帽下燦如春花的臉,原來是柳兒。

王子進見了她不由心虛地說:“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你不要騙我!”柳兒指著他腰間長劍哭道,“你帶著劍,怎是出去一下如此簡單?”

王子進不由心情鬱結,一把將她攬在懷裏,柔聲道:“柳兒,柳兒,我對不起你,你不要怪我……”

“我在你心中始終不如他來得重要嗎……”柳兒苦澀地笑了笑,眼中全是失望,仿佛能看到王子進內心深處。

“柳兒,這是無法相比的!”王子進難過地搖頭,他跟緋綃的情誼,她怎麽能懂?

柳兒卻哭得更加傷心,“我與你夫妻七年,生了兩個孩子,難道都抵不上他與你兩年的交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