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歎服殿下好脾性。

被人掃地出門還笑得出來。

季平奚有備而來,打算賴在這不走了。

隔著一道朱紅色的大門,門外長陽公主喝茶曬太陽,門內,鬱枝對著阿娘失望的神情,臉色煞白。

柳薄煙沉默地看她許久,久到腦海走馬觀花過了一遍二十多年發生的種種。

“我是怎麽教你的?”她問。

鬱枝低下頭:“求阿娘責罰。”

“我不打你。”美婦人眉眼哀傷:“我打她是她騙了我,害我以為她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女婿。

“我有什麽資格責罰你呢?說來說去,是娘拖累了你。”

要不是瞎了一雙眼,她原可以仗著諸般手藝過活,不至於要女兒從小扛著生存的壓力,不至於二十多歲嫁不到一個好人家,更不至於去做人家的妾。

為妾者難。

柳薄煙不敢想女兒受過多少苦。

便是曾經她引以為好的如今蒙上一層欺騙的陰影,她也忍不住開始懷疑季平奚究竟是怎麽糟蹋她的女兒。

以前隔著門她聽到的響動,原以為是小輩感情好的證明。

竟不想,是女兒在任人欺淩。

當時她在做什麽?

她在感歎女兒嫁得好,感歎女婿是個疼人的。

柳薄煙神情黯然:“你起來罷。從今往後和她斷了,不準再和她來往。”

“阿娘!”鬱枝跪地膝行來到她身邊:“阿娘,我想和她過一輩子。”

“你就喜歡她作踐你不成!?”

鬱母恨鐵不成鋼:“她能作踐你一回,就有二回、三回!

“現在你聽她說得天花亂墜,她那樣的身份,天潢貴胄,心性一天一個樣,你不管不顧地栽進去,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不會的。”鬱枝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不會的阿娘,她心裏有我。”

“哪個棄婦一開始不是堅信碰到了良人?她劣跡斑斑,我不準你再和她見麵,否則……你就不要認我這個娘!”

她鐵了心保護女兒不受傷、不再被人騙,鬱枝一動不動地跪在那,眼眶泛紅:“可我喜歡她。”

柳薄煙被她哭得頭疼,狠心道:“你就是哭瞎了眼,娘也不準你再掉進同一個坑。”

實在受不住女兒的眼淚,她疾步匆匆地離開。

她走了,鬱枝止了淚,心裏一陣惶然——哭都不管用了,看來阿娘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她很愧疚累得阿娘傷心自責,難過了好一會,驀的想道:奚奚……奚奚不會被阿娘嚇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