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的風箏被門子獻到夫人麵前,瞎眼的婦人看不見,隻聽婢子在旁形容了一番,驀的眼眶含淚:“是她……”
“殿下,天快黑了。”
“等。”
季容坐在青石階閉目養神。
隨從守在她左右,眼看著天幕一點點暗沉下去。
“她們還沒走嗎?”
“沒走,在外麵呢。”
鬱母嗯了一聲不再問。
陵南的冬天入夜很冷,寒氣往骨縫裏鑽。
“你再念一遍奚奚寫的信。”
瑪瑙聽命。
隨從為長公主殿下係好擋風禦寒的大氅,季容唇瓣凍得發紫,她這些年保養極好,身子養得嬌貴,寒風肆虐,是她從沒吃過的苦。
左右看不下去,急著要去敲門,被她一聲喝止。
“不想等,你們就滾回京城。”
“殿下——”
季容不耐煩地睜開眼,怒氣方要發作,身後的門緩緩打開。
“夫人請殿下進去。”
堪比一陣及時雨澆滅季雲章心頭的火氣。
她整斂衣衫,拍拍凍得發僵的臉,鼓起勇氣邁進這道門。
柳薄煙糾結地坐在正堂,聽著腳步聲逼近,心跳到嗓子眼,對心上人的思念、愛慕,對仇人的記恨惱怒,一並湧上來,她慶幸自己看不見。
也感傷自己看不見。
不過是個瞎子。
她自嘲一笑。
“煙兒!”
季容喊了一嗓子,才發現喉嚨幹澀。
她呆呆地立在幾步外,不敢上前,無顏上前。
“容姐姐。”
“煙兒……”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這聲輕喚,柳薄煙心中撕扯地厲害:“你怎麽來了?”
“來給你送藥,順便,問問你還想不想和我放風箏?”
“眼睛瞎了,人老了,放不動了。”
季容笑看她:“不,你一點也不老。”
她眼眶掉下淚來,不敢哭出聲。
“可惜我看不到容姐姐,不知你如今如何。”
“沒關係,看不見,可以摸嘛。”
她顫抖地邁開步子,每一步都像在踏過二十多年不曾相見的漫長河流。
終於走到柳薄煙麵前,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你摸一摸,是不是和記憶裏的沒怎麽變?”
“是沒怎麽變。”
她細心地摸了個大概,腦海浮現一張極具美感的臉。
怪不得風華絕代,怪不得一腔豪邁。
原是大炎朝最金貴的長公主殿下。
她麵帶笑容,收回手,心底蕩起的波瀾悉心掩藏好,觀她如此,季容忽的患得患失:“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