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你就別回來!”他怒吼的聲音和著甩門的聲音在背後拉扯。
我飛快地跑下樓,憑著熟悉感,沒有燈踩樓梯也沒有摔倒。但我腦子裏開始幻想:我從樓梯上摔下去,他們出來發現了我,一邊心疼我,一邊責備我。
但走到樓下,也沒人追上來。遠處有路燈斜插在地裏,昏黃的光照亮的地方有限。我忽然想到了原皚,他穿著白色半袖襯衫,夏日的陽光偏愛他,他熠熠生輝。他的眼睛在陽光下澄澈通透,睫毛被塗抹上了金色。我隨意坐在滿是灰塵的水泥路上,手肘擱在腿上,支撐著腦袋。
在鮮花盛開的地方,我們躺在一起,白色的陽光催人入睡,我們聊未來,聊理想,最後睡著。
路燈的光熄滅了,我撐著地站起來,慢慢爬樓梯,我腳步放輕,感到狼狽。門鎖了,我呼吸變重,抑製不住胸膛起伏,直接“砰砰——”砸門。隨著咒罵聲逼近,門開了。“不如去塘裏溺死算了!”他罵罵咧咧著回房了。
回到房間,我沒洗澡,因為廁所挨著他房間,房子沒有隔音。他隻準我一周洗一次澡,幸好剛入冬,並沒有出汗。
閉上眼睛,我開始回憶原皚的臉,卻總也不清楚,隻是有個輪廓。困意襲來,我放棄回想,慢慢睡著了。
在竹林裏,我持劍和他打鬥,他臉上帶著笑意,朦朧迷離。
醒來後,我知道做了夢,卻想不起來了。
早上走出門後,我從書包裏掏出香水,往身上噴了噴,香水是我托班上一個女生在網上買的,花了十塊錢。她很時尚,穿塗鴉大碼衛衣和破洞褲,臉上化很濃的妝。但很好看,我這樣和她說。當時她笑了笑,說我有眼光。
“這香水很劣質。”她說。我搖搖頭,沒事,我隻是想,身上有點香味。
她人緣不好,和我一樣,但她是不屑於人際交往,我是沒能力和別人交朋友。
我和她說,我喜歡原皚。她嗤笑一聲,但沒有說嘲諷的話。我不覺得自己很差,但一想到原皚,我總是自慚形穢,他如此耀眼。
到了學校,上早自習時,我關上書背《歸去來兮辭》,“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我裝作不經意地瞥了原皚幾眼,他坐在我斜前方,我能看到他的側臉,鼻梁高挺,皮膚白皙。
下早自習後,他們都鬧哄哄地去吃早餐了,我看見原皚趴在桌子上睡覺。我拿出麵包,小口咀嚼,然後吞咽。
吃完麵包,我也趴在桌子上,把臉埋在手臂上。睡不著,我開始胡思亂想。
第一次見原皚時,是在初中。雨幕裏,他撐著黑傘,從我身旁經過。第二次,我書包裏的東西掉到地上,他經過,幫我撿起來,我們蹲在一起,我沒看他的臉,小聲說謝謝。
他說,不用謝。然後走遠。
鈴聲響了,第一節課開始。我不再分心,認真聽課。下課後,班長站在講台上,“咳咳,說一下,下下個星期三有塵光文藝彙演,我們班上確定有大合唱,唱《後來》,如果有想單獨表演節目的話,來我這報名。好了,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