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叔祖對族內弟子一向是一視同仁,此種照拂當然也不是我等能夠獨享的。”玄子微微一笑,一語雙關。
“我倒忘了,你們是血親家族,跟我們仙楚門大不一樣呢。”輕什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緊接著又問道,“不知道玄師兄是玄家哪房的未字輩?”
玄未央被輕什問得一愣,但馬上便淡淡一笑,“在下幸也,玄家甲房,未字輩排行十七。”
——玄家這次還真的是徹底的窩裏反了。
輕什心中冷笑,麵上卻是更加驚訝,“那玄兄豈不是子陵仙君的嫡嫡親的曾侄孫?”
“可不敢如此自稱。”玄未央連忙擺手。
“玄師兄如此年輕便已金丹可期,就算玄家老祖亦隻會以你為榮,玄師兄又何必如那依附家族的無能紈絝般妄自菲薄?要知道,謙虛過分便是虛偽,玄師兄可莫學那偽君子行徑!”輕什話裏藏話地和玄未央打起了機鋒,繞來繞去,似是而非。
玄未央開始還陪著輕什繞彎彎,試圖從旁敲側擊中打探韓朔和玄子陵的關係,以及對今日之事的立場觀點。但說著說著,玄未央就發現輕什遠不像看上去那樣坦率直白,一到關鍵話題就立刻跑調,滑不溜手地讓人抓不到一點機會。
不過,最終卻還是輕什先沒了耐性,也不管上一句話說的什麼,直截了當地出言攆人,“玄師兄,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辭?我可陪你耗了快一個時辰了,再不走我可直接端茶送客了。”
而玄未央也終究沒有輕什那般的厚臉皮,人家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他也隻好領著玄琳起身告辭。臨走前,玄未央再次請求拜見韓朔,輕什這一次倒是把話說的明白,“得了吧,要是真有那份誠意,回去叫你家長輩親自過來,你一個連敬陪末席都沒資格的築基小輩,有什麼資格提這個‘拜’字?”
玄未央被噎得麵上一熱,卻又發不得脾氣,隻得尷尬地笑了兩聲,告辭走人。
送走玄未央和玄琳,輕什回到韓朔的房間,將玄未央的來意猜測了一遍。
“打著我的旗號,其實是衝著您來的,聽著是想探探您和玄子陵的關係。”輕什說道,“這個玄未央和玄子陵同屬玄家甲房,但明顯不是一頭的,否則也用不著刻意跑到長信宮的客院裏來打探消息。”
“我和玄子陵的關係又幹他們何事?我們關係再好,我也不可能幫他爭那家主之位;再壞,也不會引得仙楚門和玄天仙域交惡。”韓朔皺眉道。
“是呀,在仙門利益麵前,個人情誼又算得了什麼呢。”輕什也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忽地挑眉道,“他們不會是想將玄子陵徹底地……那個啥了吧?”
“怎麼可能,玄子陵畢竟是亥朱真君的親生子,而且本身就是元嬰修士,就算有人生了那般心思,也不是那麼容易下得了手的。”韓朔對輕什的這個猜測並不讚同。
“如果亥朱真君已經厭棄他了呢?”輕什道,“您還記得今天大典時的座次不,您的位置可是越過了丹門和望雲宗,直接排在了賓客首位,對麵就是亥朱真君!今天出事後,亥朱真君的態度也不對,一點怒氣都看不出來不說,對玄子陵也不親近,就好像大典順不順利都和他沒關係一樣!明顯是亥朱真君對玄子陵生隙,而玄子陵則拿您跟亥朱真君頂牛。”
“無論如何,亥朱真君都不可能坐視自己的親生子被人毒害,讓玄天仙域損失一個元嬰修士。”韓朔搖頭道。
“但無論如何,想讓玄子陵失掉少主之位的人,也同樣不可能留他性命,讓他存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輕什說道,“世家權位之爭向來都是你死我活,別說玄天仙域如此門庭,就是炎家那種沒落小族,為爭族長之位都免不了腥風血雨。與姨姥同輩的兄弟原本一共七個,可姨姥的長兄接任炎家族長之位後,尚且活著的便隻剩下一個庶出的六子,其他五人或意外隕落或莫名暴斃,其中更是包括了姨姥及其兄長的一個同母兄弟。”
“但亥朱真君尚在其位,而且壽運悠長,得了少主之位也未必能成玄家家主。”韓朔道。
“那位置雖然雞肋,可權勢迷人眼,能想清楚看明白的又有幾人?搞不好那亥朱真君也想借機清洗門戶,畢竟玄天仙域還有一位化神修士,若是那一位生了異心,想為他那一房的後輩謀劃,亥朱真君又怎敢不想方設法地應對?玄子陵到底是靶子還是炮灰,此刻也不能做下定論。”輕什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話音一轉,“說起來,您暫不收徒的決策還真是正確。您上無師尊,下無徒孫,同輩的師兄又不親近,枝繁葉茂的恒楚真君對您就生不出防備,仙楚門就不會像玄天仙域這般禍起蕭牆。”
“哼。”韓朔瞥了輕什一眼,沒有接言。
輕什也隻想他將自己這番話聽進耳朵,記在心裏就夠了,當即又將話題轉回玄天仙域,“那玄子陵也不是個明白的,若我是他,寧可背上悖德不倫的罵名,也絕不會在這種時候再迎娶女修。要知道,修真界雖瞧不起那兒女情長之人,卻也對這種人最無防備,尤其是自家長輩,再怎麼恨其不爭也難免會憐其多情,就算迫於壓力奪了他少主的名銜,也一定不會再施以其他懲戒——命在,修為在,少個頭銜又能怎樣?別忘了,亥朱真君的壽命可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