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肅殺的寒風將草葉間的露珠吹落,草原上的那些刺骨的風似乎要想盡辦法越過這片原野,士兵們的盔甲都結著一層不淺的寒霜。
在一個背風的草窩子裏,金帳王庭的赤烏衛已經在此地埋伏多時了,他們手裏那閃著寒光的刀刃讓北地的深秋更顯肅殺,赤烏衛的每個人都低伏在馬背上,暗自調息運氣耐心的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不遠處,就是一路風塵仆仆而來的南朝公主的歸家車隊。遠遠看去,整個車馬隊就像一條長龍般延綿數裏,兩位公主的馬車就在整個隊伍中間,被前後一隊鐵甲騎兵緊緊圍住。
十數年前南朝陳漢皇帝把元戎公主嫁於草原上的布丹小單於,並且誕下兩女,可惜的是這些年南朝連年旱災,草原上也紛爭不斷,布丹小單於所屬部族也險些被金帳王庭滅族。
“這兩位公主可是皇帝用萬擔糧食萬擔布匹換回來的,他自己的外孫女,也沒法丟下不是?”,老耿喝了口酒潤了潤嗓子,臉上的褶子也因為喝酒後的紅潤變得看起來少了不少,“咱們這次把兩位公主安安全全的護送回去,也算不辜負這些糧食布匹。”
許寧聽著爺爺說著這些一般士卒不知道的秘密,正回想著這些話若有所思的時候,老耿用手裏攥著的酒葫蘆給了許寧一下,“小子,你可別說出去,整個車馬隊除了金將軍知道,那些皇宮裏派來的親衛知道,就隻有你爺爺我知道”
老耿說完這些話,又頓了頓,臉上的褶子又皺在一團,頗有些悲天憫人的意味,“兩個小閨女值這老些糧食,讓這些渭城裏吃都吃不飽的漢子拿命護送回去,也不知道算不算個事兒,唉”。
許寧不知道萬擔糧食值多少血汗,也不知道能抵得上多少江南百姓的性命,他隻知道自己是老耿用一碗細鹽,兩匹好布從草原裏的部族手裏換回來的,這兩位麵都沒見過的小姑娘就抵得上幾萬個自己。
不過許寧也就是把這些念頭在心裏打了個轉,他知道軍隊裏的規矩,不瞎說不瞎問,老耿說了不說就不能說,死也不能說。
許寧不動聲色的從老耿的嘴上奪下酒葫蘆,順道用絹布給老耿擦了擦沾上酒的胡子和嘴,葫蘆被老耿握久了,整個壺身都微微熱起來,許寧接著道“爺爺,別喝了,草原的馬奶酒烈,等到了渭城發了餉,我給您好好灌兩壺穀酒,那玩意兒喝著才養人。”
正待爺孫倆爭搶著酒葫蘆的時候,砰砰砰,砰砰砰,重重的叩門聲響起,有人在敲許寧他們的馬車,許寧趕緊拿上自己的樸刀掀開門簾。
來人正是金將軍的偏將,“耿夫長,將軍請你一去。”,偏將慢慢的說完,然後用馬鞭指了指馬車旁邊的一路養的極好的兩匹黃驃馬,示意爺孫倆換上馬匹。
許寧心想準是金將軍又要問路了,老耿在這片草原打了幾十年仗,對這片草原了如指掌,也是借著和草原出生的草原人一般熟悉草原才混上了這百夫長的名頭,否則自己也得和後麵那些渭城的漢子一樣,憑著腳力走在這草原了。
老耿拉著其中一匹馬的韁繩,踩著馬鐙就上了馬,許寧也趕緊跟上去,他現在就是負責保護爺爺的親衛,雖然按照官職來看百夫長也沒資格有貼身的親衛。
那些渭城出身的大家夥都知道,老耿這是借公務在身照顧自己的孫子,不過老耿憑著認路一絕的本事也沒有人說什麼閑話,畢竟靠著老耿,他們這些在渭城的漢子就不知道比兄弟部伍少遇見了不知道多少危險。
負責本次護送任務的金將軍就騎著戰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麵,許寧下意識的放慢腳步,跟在爺爺的馬後麵。隻見金將軍握緊韁繩卻不策馬奔跑隻是控著軍馬慢些的走起來,看起來他又盯著前方一望無際的草原似乎在觀察什麼,不過從他不停的策馬往身後看去的姿勢就心事重重的樣子。
“耿夫長,前方殺氣有些重,這一路走的又是廢棄多年的老商路,你仔細看看吧。”金將軍和老耿並排騎馬走在隊伍最前麵,許寧就和偏將跟在身後,金將軍罕見的用了仔細兩個字,說明這一路上不安寧的緊。
兩邊的草地還是濕漉漉的,草葉順著寒風翻飛著,腳下車隊行進的這條舊商路上已經露出了稀薄的黃沙,許多年前無數的商隊在這條路上經商貿易,把草原的牛羊帶出草原,把中原的糧食食鹽布匹帶進草原,也是很多年前,元戎公主借著這條道路嫁進了草原深處。
老耿望著道路兩旁那些依稀零落破舊腐壞的氈包,又使勁嗅了嗅空氣裏的草味兒,接著俯下身子抓了把泥土聞了起來,然後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潤了潤嗓子說道:“將軍,這方圓二三十裏地原是草原上的老部族備著過冬的草場,這裏的草又密又深,確實是個打埋伏的好地方,隻是今天這草裏的味道有點重,依我看,咱們還是謹慎些,繞點路,到東邊前頭那個山包,再考慮。
天色也不早了,草原上的風也是呼呼的吹個不休,草兒順著風吹的方向肆意的搖擺著,許寧趁著將軍和老耿說話的縫隙見朝身後的車馬隊看起,整個隊伍像是在草原上流動的一條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