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繼續向前(2 / 3)

所以,對著他破口大罵的,聲音最大的,隻是他內心良心上的自我譴責,自我禁錮的那道枷鎖,自我設置的針刺鋒芒。

就是這種無形的,看似不痛不癢,無關緊要的,才是最可怕的,最不容易解脫的,也是無法論斷取舍的。

不然你以為,在封建之蟲的死而不僵當中,即便洗禮過文明之風,即便吃飽過肚子,享受過古時候皇帝的待遇,怎麼依舊會有如此多無知,膝蓋上生根,胡攪蠻纏的存在。

這就是無形的束縛,最為致命。

那麼我們來分析一下,於天內心的糾結之處。

追根溯源,是他殺了人。

當別人知道你殺了人,尤其是在和平的,人的性命比一頭獅子,幾隻麻雀還要珍貴的社會形成的價值觀裏,定會大吃一驚,不敢相信。

但是如果你跟他說,你踩死了一隻螞蟻,你殺了一頭豬,甚至你殺死了一個法律上名義保護的野生動物,相對於被殺的人來說,總是無所謂了些。

原因何在,隻因為被殺的,被稱為有的時候已經不是人的,人?

那麼推斷到此,就有了一個分歧。同樣是生命,同樣是活物,我們可以輕易的殺死一隻茹毛飲血的動物,並不用為此承擔任何亦或是嚴重的後果。

但遇到人,殺死一個人,我們就要背負無論是良心,還是肉體上的懲罰,原因何在,區別又何在。

歸根結底,我們或許所糾結的,是一個問題:資格。

我們到底有沒有資格,去親手審判,裁決另一個人的生命?

即便這個人罪惡滔天,罄竹難書?

有的時候我們對一個人生氣,會破口大罵,罵他滾蛋,傻逼,甚至要親手殺死他。

話語到此,也隻是說說的泄憤而已,很少有人會因此就密謀或者展開行動。

也就是說,這個人可以出門被車撞死,可以喝水噎死,但從來沒有想到過要親自動手,並且將其付諸於實踐。

相較於喊出殺人話語的人的數量,是很少人會真正的實行,或許這裏也是這個緣故,他無法親手沾上鮮血,無法忍受良心上的罪責,也正是因為這,才讓他僅僅停留於,罵罵而已。

電車難題的難點也在於此。

大部分不拉動拉杆,讓火車徑直的開往多人存在的軌道,而不是拉動拉杆,去宏觀的減少損害,或許原因就在於此。

此時的旁觀者,並沒有罪。

我什麼都不做,讓火車沿著既定的軌道前行,是順應了某種規矩和定式,是安排好的正常行駛,即便發生重大災難,這個災難的代價是幾個人的性命,也與我無關,他們這些人的喪命,應當有早已安排至此並導致此種後果的人承擔。

但我要拉動拉杆,讓火車改道的話,看似減少了損傷,但那個本可以活下來的人,無辜的那個人,他的死,就背負在了我的頭上。

是我,我的主觀意識,我親手的行動,讓他蒙受無妄之災,是我,砍下了死神的鐮刀,這不就相當於,是我親手殺了他。

這在我看來,在我的良心看來,都是不能夠忍受的。

即便最終沒有法律的懲治,沒有眾人的唾棄和指責,甚至還有一定的褒獎,但救活多人的性命相較於背負的那一個人的死亡,前者的陽光,無法衝洗後者的陰霾。

我們在和諧社會中,思索的死刑也是如此。

一個罪大惡極的人可以被人正當防衛的殺死,可以自我暴斃,但作為一個劊子手,作為像《消失的13級台階》中按下按鈕的人,身上背負的,無疑是沉重的枷鎖。

即便是一個罪惡滔天該死好幾次的人,即便有著眾人的支持法律的保護,但我,是不是夠資格,去按下那個按鈕。

這也是為什麼其中要設置3個按鈕,讓3個人同時的按下,來掩耳盜鈴的作為一種罪過的減輕。

《鬼子來了》裏麵也探討過這個問題,最後的馬大三,也是集結了整個村的亡靈之怨,才能夠有勇氣舉起斧頭,對著日本人砍殺一番。

思想轉折到此處,刀落在了於天的手中,他了然於胸的斷定,他,沒有資格。

這讓他陷入更大的悲痛和自責當中。

他迷惘,想要找到指引。他沉悶,他想要獲得喘息。他罪惡,想要被救贖。

他看到手邊的酒壺,像是抓住了一根繩索,無論是煉將他從深淵中拖拽出來,還是用來纏繞在脖子上,似乎都是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