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是被這些傷痛帶來的痛感所驚醒。
於天迷離的睜開雙眼,筋疲力盡的折磨使得他碩大的眼白中,泛起蛛網遍布的血絲。孱弱嬌小的黑色瞳孔渙散著微弱無力的光澤,將生機多彩的世界勾勒的呆滯又僵硬。
於天隻是感覺自己被丟進螞蟻窩裏,每一寸肌膚每一粒細胞都被撕咬著,泛起一陣陣的顫抖和戰栗,最終彙聚成一股汪 洋,將於天淹沒在其中。
疼痛湧來的一瞬,他在一個猛然的喘息中吸入一口看似代表生機的空氣,想要借著抽起的冷風緩解疼痛,卻被吸入的渾濁粘稠塞滿了嘴巴,堵住了肺腑,讓他在近乎窒息的卡吼中,一股惡心在胃裏翻騰,劇烈的將這口渾濁,連同胃液膽汁,猝不及防的給吐了出來。
“哇…”
太陽照曬一整天的大地上,升騰的瘴氣裏,髒亂的屍首在其中發酵,破碎的器官組織在裏麵產卵,血腥汙漬在裏麵淫 亂,腐爛惡臭在其中滋生,使得整個空間的空氣裏,填滿了雜交的畸形和惡臭。
於天吸入肺腑裏的一瞬,舌頭和腸胃辨別出了這些味道,惡心和埋汰,讓他肚裏一陣翻騰,吐的那叫一個昏天黑地,筋疲力竭,虛脫乏力。
“將洗髓丹拿出來吃了吧,這樣你會好受些。”
見到於天的掙紮忍受,子陽輕聲的提醒。
說實話,自詡見識過大風大浪,人生百態的他,曾經目中無人狂妄自大過,尤其在他重生般的蘇醒之後,麵對這個新的時代,總有種看不慣一切的倚老賣老。
但是麵對如此的狀況,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於天,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他這個時候才發現。有些事情就是人本身宿命的偽命題,有的時候你隻能選擇遺忘,而無法改變。
這裏也是,他除了隔岸觀火的說些毫無用處的話語外,什麼都改變不了。
於天像沒聽到一樣,依舊大口的喘息,直到緩解了許久,他如登上珠穆朗瑪峰,又徑直下到吐魯番盆地跳躍起伏的胸膛,變成如行走在疙瘩山路上的輕緩。
他能夠順暢的將大口汙濁的空氣,自如的吞咽到更加肮髒的肺腑裏後,接過了子陽遞過來的洗髓丹。
他勉強的睜開眼,看著麵前無數隻手的殘影,和無數顆藥丸的重疊,他迷離的眼神,辨別不出個所以然。
他沒管那麼多,憑著知覺將丹藥送入口中,順勢滾落到喉嚨當中,咽下肚去。
疼,疼,還是疼...
藥效的發力如此的強勁,如電擊穿透於天的全身,引得他肌肉一陣陣局部或全部抽搐和痙攣。他是一張紙,被撕扯的粉碎,他是一塊肉,在絞肉機裏麵輪回。
他的身體如篩糠一樣劇烈的抖動著,細密的汗珠從孔隙裏蹦落而下,如螞蟻爬滿撕咬著他全身。灼熱像開水,沸騰著他每一寸肌膚。
近乎昏厥的於天在四處亂抓中,揪著一根木管,將其塞進嘴裏,勸開打架的牙齒,隨後兩手一攤,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一副躺平的架勢。
在此期間於天沒有做任何的抵抗,或者說任何抵抗都是徒勞無用的,他隻能夠任由疼痛剝開他的皮肉,讓洗髓丹的藥力,將他重新的縫補好。
不知過了多久,強烈的疼痛地震已經過去,小幅度的餘波還在斷斷續續,不過這已經在於天可承受範圍之內,他的意識也如陽光照耀的晨曦迷霧,逐漸的散開,露出晴朗的天空和他清澈的思想。
他閃動的黑色眼眸,無神呆滯的看著枝葉掩映下黑沉的天空,在疼痛退卻的渾濁中,並沒有露出陰雲散去一塵不染的藍天,而是自顧的燃燒起一團烈火,一團躁動的,凶猛的,焮天鑠地,熯天熾地的烈火。
烈火很快燒亮黑沉的夜空,燒盡記憶的模糊,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火的赤熱,風的嘶吼,還有人聲的悲鳴喊叫。
昨天的事情,他記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