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能容下十幾人的座椅上此時零零散散坐著三個人,天花板上的吊燈將整個餐廳襯的亮堂堂的,從天花板上看,三個人就像三角形的三個角,抬眼便能瞧見,卻永遠遙不可及。
這麼看來,這並不能稱之為“家人”,更像是臨時拚桌的陌生人。
沈落澄與沈佛森(父親)的眼中看不出有任何對此刻狀況的詫異,倒不如說是選擇無視這一“異常”,既然兩人不提,陳然(保姆)自然也不會多嘴。
陳然平日裏隻和沈落澄一起吃飯,彼此之間也能說說,如今沈佛森回來,倒為這個家帶來了幾分嚴肅。
陳然看著麵前彼此沉默的兩人,如往常一樣夾了一塊雞翅放進了沈落澄的碗裏,試圖打破如今這種尷尬又沉默的氛圍,柔柔笑著。
“落落多吃些,這段時間學習緊,都沒怎麼好好吃飯。”
沈落澄看到原本隻有一粒粒米飯的碗中突然多了一筆鮮豔,拿著筷子微微發緊的手才鬆弛了些,抬眼看著陳然微微笑了笑。“謝謝姐姐。”
這些年來,陪伴沈落澄的是陳然,一直以來都是。
這麼顯得,父親的突然出現倒顯得如同突然插入了兩人之間,隻剩下突兀。
碗中又被添上了一筆嫩綠,沈落澄餘光察覺到了這一幕,下意識往碗中看,看著碗中的那一片綠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隨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驟然響起,她抬頭看去。
沈佛森與沈落澄對上視線,人之間隔著一個餐桌,卻如同隔著一道遠遠相望卻無法觸及的銀河。
“落澄啊,你媽媽過幾天就回來了,正好我們一家人聚聚。”沈佛森順勢開口。
“不用這麼麻煩的,你們忙就好,不用顧及我。”沈落澄默默說著,吃著碗裏的東西。
沈落澄的語氣懂事又疏遠。
“那怎麼行,一家人怎麼能因為工作疏離了呢。”沈佛森似乎對沈落澄的語氣有些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沈落澄聽著沈佛森的話,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久別重逢這件事對於她來說不過是稀碎瑣事,不足掛齒,但每與父親說一句話,都讓她的內心如壓了千斤重的石頭般難受,令她再沒有心思繼續這場飯桌談話。
她突然放下筷子,動作輕輕的,沒有發出什麼聲音,緩緩開口。“我吃飽了。”隨後她站起身,轉頭走到門口,半蹲著穿著鞋,似乎想立馬逃離這裏,他存在的地方。
“我出去散散步,你們慢慢吃。”
“落落,你還沒吃多少呢...!”陳然喊著,似乎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麵,好端端地吃著飯,怎麼會突然這樣。
“已經夠了...”沈落澄站直身子,沒有抬起頭,如同泄氣般說出了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家。
餐桌上明明還坐著兩個人,卻顯得異常空虛,其中一個位置上擺著一個還留有剩飯的碗,似乎沒怎麼動。
碗中的那一片皺巴巴的菜在白色的米飯下顯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