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渾濁,上麵還飄著糟糠浮沫,白景妍想要推卻,但看著白家兩父子又要爆發的脾氣,望向此處七嘴八舌的鄰居,她還是忍了下來,蹙著眉一口飲盡。
“這還差不多,”見她乖乖聽話,白有才麵上稍微忪泛,推著白景妍往內堂方向走,“走走走,給你看看哥新娶的媳婦。”
白家老屋是一個兩室一廳的普通土房,大廳後麵就是一大一小兩臥室。
與別人不同的是,他們的主臥裏住著的不是當家頂梁柱,而是這一家的兒子,這一舉動就足以見得白家對白有才是多麼的看重,期待他有才有錢還能撐起這個家。
主臥門上貼著大紅的喜字,大門邊沿還掛著喜慶的紅布,推門進去,床和櫃子都披上了紅色的布料。
如果忽略床上躺著的那個慘白的女子,這應該是一個標準的喜房該有的表現。
白景妍大為吃驚,她原本以為,新娘正一臉嬌羞的蓋著紅蓋頭,坐在喜床上等著新郎。
卻不想新娘慘白著臉,躺在血跡斑斑的床上一動不動,跑過去一探鼻息竟然沒了呼吸!
她輕輕推了推新娘子,發現對方身體僵硬,好像死了很久。
白景妍忙問道,“爹,這是怎麼回事?”
白父用屁股將門頂上,伸出兩根手指比劃道,“這是家裏花了兩百兩白銀從黃光棍手裏買來的女人,黃光棍說這個女人還是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呢,雖然說貴是貴了點,但好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誰知道性子那麼倔強……”
“就是!”白有才不平道,“打罵都聽不進去,碰一下就死了,白白浪費了兩百兩銀子。”
在他們看來,征服女人就那麼回事,一回不行就兩回,一人不行就兩人,但他們沒想到,父子兩人上陣直接把那個女人給弄死了。
越往下聽,白景妍的臉色越難看,青一陣白一陣的,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此隕落,和她一般大小的女孩子死在了他們的手裏,他們卻還在心疼銀子。
她愕然地看著這對父子,仿佛從來都不認識他們一般,她知道他們兩個好賭,一身的壞毛病,可他們連殺隻雞都要叫她回來,她以為他們膽小怕事,沒想到卻是色膽包天,居然敢殺人取命。
白景妍平日在師門學的都是君子行為法則,追求的是極致的公平和道義,可這不公的一幕偏偏發生在她家裏。
拐賣良家閨女,還把人給弄死了,妥妥的一出惡霸欺負良善的畫麵,若是旁人,她定毫不猶豫將劍刺進惡霸胸膛,可如今,那惡霸偏偏是她的父親和哥哥。
她該怎麼辦?難道真要她替天行道手刃父親哥哥不成?
還有他們買賣女子的銀兩,正是她辛辛苦苦從妖怪窩裏賺來的,可以說,自己與這個女子的死亡也脫不了幹係。
白景妍痛苦的搖了搖頭,“怎麼會這樣?”
“哎,已經這樣了,人死了,錢也要不回來了,隻能你想辦法從雲隱派多弄點錢回來了,”白有才看都沒看她,徑直走到床邊去扒新娘身上的喜服。
“如今更重要的是,村裏人都知道我娶了個媳婦,喜酒都擺上了,我得把這堂給拜了,不能讓村裏人看笑話,正好咱們還能趁這個機會把禮錢賺回來。”
他的動作粗魯又熟練,一下子就找到了衣服的內扣所在,一把扯了下來。
“你把這喜服穿上,反正蓋著蓋頭,看不到臉,咱倆一起去拜堂,晚上鬧洞房的時候,我搖床,你叫兩聲給他們聽見就行,鬧洞房嘛就圖一樂嗬。”
女子身上的喜服被剝落,露出一條條幹涸的血跡,白景妍突然明白,給她寫信用的血是從何處得來,氣的身體都在發抖!
弄出人命,他們不思悔改,沒有一絲害怕,竟然能淡定的從死者身上取血寫信!還利用死者大辦喜事撈禮錢!還想著和親妹妹拜堂!還要鬧洞房!
白景妍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她聽見自己牙縫中擠出兩個字,“畜生!”而後直接朝白有才打出一掌。
白有才從床上滾落,爬起來破口大罵,“死丫頭,竟敢打老子,你想造反嗎?”
白景妍沒有理會,而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不應該的!她剛剛氣急用了全力,她這一掌足以將白有才打的骨折吐血,為何隻是將他掀翻?
身體沒由來的一晃,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你們,那杯米酒,你們給我下藥了?”
白景妍感覺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落入白父的懷抱,熟悉的酸臭氣味從她的頭頂灌溉而來,“早知道你不會乖乖聽話,但沒想到你居然敢傷害有才!”
“還好我們早有準備,”他轉過頭看著一旁的白有才催促道,“快去請無量道長來!我要廢了她這一身的修為,沒有修為,我看她拿什麼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