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豎起耳朵,巴不得這周姑娘願意和崔公子交往把活讓給我,哪知周雲輕卻恨聲道:“我我沒有動心!”她使勁搖頭,“我隻是有點可憐他罷了,你你又凶什麼?”
沈十三看著周雲輕的眼淚緩緩流下來,頓時慌了,在自己衣襟上擦了擦手,苦笑著搖頭道:“不能喝酒,一喝酒,本相都露出來了。”
他遞給周雲輕一杯酒,“我真不是故意凶你,上好的太白仙釀,喝一杯壓驚吧。”
周雲輕一邊流淚,一邊把酒杯搶到了手,一口就喝幹了。
沈十三接著倒滿,周雲輕就接著喝,一直到她也搖搖晃晃地像要睡過去。
“你你們這些人隻知道賺錢,你們知道什麼?”周雲輕捧著沈十三給她倒的酒哭道,“你們眼裏除了錢還有什麼?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可憐?你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死了是什麼感覺?你就知道賺錢,你從來不想別人心裏想的,你眼裏多一分銀子也是好的!是不是?”
“是!”沈十三笑道,“多一分銀子比少一分銀子好!那活兒讓給老蔡吧,他身上也有病,還帶個孩子,他比你還缺錢!”
“你們都是隻知道賺錢的畜生!”周雲輕又喊又叫,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美得豔麗而傷心。
“等你要用一分銀子來買命的時候!你就知道一分銀子也是好的!老蔡,你說是也不是?”沈十三也喝多了,不服氣地大喊道。
“說出來不怕姑娘見笑,小人是匠戶出身,也是個孤兒,從小在寺廟跟著師父學木雕,做十天工還賺不到一分銀子,我十六歲上師父得了肺積之症,大夫說這是個富貴病不能勞累,可他為了修廟每日從山下用背籠運瓦,建廟時在工地給二三十匠人造飯如何不累?廟是修好了,他卻在四十八歲時就早早圓寂了,我若是有錢,能早點給他抓藥,依他的內力修為,活到今日也是不難……”我想到死去的師父不由紅了雙目。
周雲輕終於說不出什麼了,她隻是趴在胳膊上流淚。
“想你的傑哥哥啊?”沈十三冷笑道,“他已經死了,別妄想了。”
周雲輕卻不惱他,隻是一個勁哭。
“別哭了,你一個刀客,怎麼哭得像小女孩一樣?”沈十三摸了條絲帕去給她擦眼淚。
“不要碰我!”周雲輕惡狠狠說,“皇浦濤是我的生意,除了我,誰動他就是跟我周雲輕過不去!”
沈十三愣了一下,然後他起身笑道:“好吧,我不碰你,我也不能送你回家了。你好自為之,不要把我給害了,老蔡,我們走吧,勞煩您送我回家。”他跌跌撞撞往麵館外麵走,手中修指甲的銀刀叮的落地也不知,是我幫他拾起。
沈十三苦笑,搖頭道:“唉,抽時間來看她,隻能是白費心思,改不了的傻啊!”
“十三,看得出來,你很在意周姑娘,既然如此,何不向她表白?”路上我扶著沈十三說。
“老蔡,你說女人是個什麼東西?”沈十三不答反問。
“在我看來統統都是賤人。”
“說得好!你說我是不是也很賤?”
“別問我,你知道我說話直……隻能送你到這裏了,我還得去虎頭巷義莊守夜,咱不順路,第一天上工遲了不好。”
“虎頭巷義莊?莊主可是個西洋人叫金尼閣的?”
“這我可不認得,隻曉得管事的人叫老孟。”
“你不是也很賤?”沈十三直勾勾盯著我的眼睛,酒氣隻噴我麵目,“好端端三千兩白花花的銀子你不賺,跑去那死人堆裏守夜,你他媽的也是個賤人!”他大聲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