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晦暗深幽的曠野,抬頭望去,深邃,漆黑,看不見星辰日月,陰風瑟瑟,在看不見的陰影中,無數鬼魂遊離飄蕩。
料峭黑山,斧劈石鑿般垂立雲端,霧靄繚繞間,羊腸小路由遠及近刹那終止於四柱三間的牌樓前,牌樓幽深如墨的高大柱子上懸一橫梁,深暗色燙金大字不知能駭死多少遭到報應的惡人貪官,但見匾額上書:鬼門關!
人間有詩:一去一萬裏,千知千不還。殊不知,活人不入關,此去斬情緣;仙人入此處,躬身送鬼錢。
牌樓前,陰風陣陣,地麵上,無灰無塵。羊腸路上,鬼魅飄搖。那鬼魂們,張嘴者,青麵獠牙;吐舌者,麵白眼凸。鬼魅成群,靜謐詭異,十八鬼王散布左右,無數手持鷹鉤、鬼索的鬼差立於兩側,若有哀嚎吼叫的鬼魂,鬼差動動手,鉤索至,魂魄飛。
“唉...”
突兀的歎息聲打破死寂,兩側山石之上、牌樓頂處、牌樓巨大柱子旁,打坐養神的諸位鬼王們同時睜眼,目光所及處狂風驟起,萬鬼寒蟬,小鬼們怒目圓睜,手中勾魂索或搖動、或擺舞,怕是不待鬼王令下,這發出聲音的膽大賊子就要魂飛魄散,消弭於鬼門牌樓之前。
“誒呀,來了多少次了,別慌,別慌...”隻見那鬼魂一身短衣長褲,素錦華服,倒是一白麵書生,書生兩手一拜,些許透明的臉上露出不合時宜的微笑,像是對此場景甚是熟絡一般,輕輕擺手道:“那鬼老大,你坐上麵也不怕摔下來,快下來,老弟回來了!”
牌樓之上,那正打坐鬼王嘴角微顫,震怒之色轉而化為滿臉的無奈,聽得書生熟絡至極的話,腳下一滑,竟是直直摔落,砸在了下麵小鬼身上。
“誒呦,你這登徒子!”鬼王痛呼著被小鬼們扶起,青筋暴起的手臂拔出摔落時剛好插在股處的鬼索,喃喃道:“這潑皮怎麼又回來了...誒呦...”
那白麵書生一邊向周圍鬼王拱手作禮,一邊向那摔落的鬼王走去:“誒,短短數月不見而已,鬼老大還是如此熱情好客。”
周圍鬼王此時皆是眼角跳動,或仰目望天、或者幹脆閉眼當做沒看見,小鬼們也各司其職不靠近分毫,像是生怕沾染瘟疫一般,卻說鬼魂又怎會怕瘟疫,想是這白麵書生應比瘟疫還要難纏。
“鬼老大,陪我走上一遭吧,我要是自己進這酆都,怕是裏麵又一陣雞飛狗跳了。”書生上前,手托在鬼王腋下,那慘白鬼臉上竟能看出一絲諂媚與狡黠並存的笑容:“到時,怕是不好收場,你這鬼王頭子瀆職之罪怕是又得挨一陣鞭刑啊,哈哈哈。”
“誒呦我的任少啊,您老老實實活著不好嗎,這十餘載都輪回百十次了,您當回家呢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鬼王一臉不情願的被書生架著胳膊拖走:“誒,別拽別拽,疼啊...”
忘川河畔,奈何橋邊,孟婆正派小鬼取忘川河水煮那遺忘之湯,忽見遠處,守門的鬼王踉蹌著被一鬼魂裹挾而來,黃泉路上竟無人阻攔,一時好奇間,二人已至身前,仔細看清那道鬼魂討厭到令人發指的賤兮兮笑容,孟婆手中破碗“噗通”一聲落入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