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人了。
記錄本上的筆鋒描出了這麼幾個字之後,又停了下來,似乎在想著要怎麼繼續往下寫。
不是什麼正當防衛,也不是什麼激情殺人,如果放到法律上來講,這完全就是我自主策劃,自主意識主導,深思熟慮過後,采用的一種,誠心誠意地,真心實意地,想要將對方置於死地的手段,大概,我這種人,就是真正意義上的不法之徒吧???
握著筆的手在第一個問號那裏停頓了幾秒,補上了兩個問號,然後繼續記錄著。
我,從身體到心理,似乎對於殺了人這件事,完全沒有一點負擔,甚至還有一點點的......興奮?
在此記錄,隻是想趁現在還算冷靜的時候,記下從頭到尾發生的事情,我這短短青春所受過的所有教育而形成的所謂理智,似乎都在我的腦海裏指責我的行為已經突破底線,我無法反駁,或者說,不想反駁,而作為‘我’的自我意識,卻認為我的行為並無不妥,這似乎並不是兩種衝突的念頭,它們共存在我的腦海之中,也沒有那種書上所描寫的兩個小人打架的情景,我覺得我可能是心理有問題了吧,如果有警官撿到這本記錄,希望有一天能在將我抓獲歸案的時候,為我解答一下。
他的身體往後仰靠,雙手離開桌麵,手裏的筆像是有種想要到此為止的猶豫,他回頭看了一眼客廳的屍體,黑暗和月光在屍體周圍交融,讓人看不清那一灘暗紅的水跡到底是什麼東西,隻能憑借空氣中的氣味分辨。
屋裏唯一的光源就是他身前桌子的台燈,被他的身體擋了大半,記錄本的紙頁有種古樸的微黃,右下方蹭有一抹鮮明的血紅色,像是那些文字的佐證。
我們沒有爭鬥過程,我用過量的藥把他放倒了,在動手前,我還糾結了很久,並不是對於越界行為的不安,隻是有點猶豫,是不是真的要這麼做,無關後果和理由,隻是單純地在考慮要不要這麼做而已......也許吧。我用的是市場殺豬的那種刀,寬厚的刀背,半彎的刀刃,一看就很鋒利那種,而我使用的時候的手感也確實很好,在剖開他的身體的那一刻,我終於理解為什麼市場的肉檔鍾愛這種刀了。
我能感受到肉刀的鋒利,也能感受到他那皮肉極不和諧的阻力,明明是第一次,我不應該知道得這麼準確的,也許......是刀知道?
由於是第一次,我還不太熟練,在黑夜裏,我能清楚地看到,當我把刀插入他的胸膛,確實有些許的血沫噴濺,到後來,它們就像是習慣了一樣,血液並沒有像影視劇那樣迸射出來,它們湧出,像是裝滿了水的盆裏溢水一般平靜,又或者說,是因為這些血液早就想衝出這副身體,而我的所作所為,隻是壓彎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隻是給那即將迸發而出的血液畫了一道路線。
血的味道並不好聞,至少我是還不習慣的,有種黴悶的臭味,像是放久了的某種發酵產物,和我以前牙齦出血時感受到的氣味完全不同。至於我是不是真的殺了他,我想是的,雖然我隻是藥翻他,並把他的身體剖開兩半,但是失血,會導致他身體的各種機能衰竭,如此一來,他的大腦也算是間接性地被我破壞了。
我好像回頭的次數有點多,我並不是不安,也不是害怕,一種莫名其妙的好奇縈繞在我腦海,我好像......是想看看那具被我對半開了的屍體會不會再爬起來?
寫到這裏,他停下了筆,仰靠在椅背上,看著記錄本上的字和血跡,雙目出神了好一會,他忽然伸手,將這頁紙從記錄本上撕了下來,紙張撕裂的哧啦聲在安靜的房子裏異常清晰,他有些煩悶地將紙揉成了一團。
“算了,不寫了,這樣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想要告訴他們什麼,反而像是那種喪心病狂的殺人犯,在瘋狂作案後留下挑釁的名片。”他將筆往桌子上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