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九重宮闕。
金奎急匆匆走下彩鴿樓,神色匪夷所思,飛奔般衝往兩儀殿。
殿內,美豔絕倫的女帝負手而立,安靜傾聽涼州戰事形勢。
“如朕所料,雙方都在試探。”她表情波瀾不驚。
閣老蒲嵩頷首附和:“勢必是一場漫長的拉鋸戰。”
西蜀武侯率領的八萬鐵騎戰意不足,這並非一場保家衛國的戰爭,隻是陰謀野心家打造的利益棋盤,無關生死存亡,八萬血肉之軀誰會拚命?
做做樣子也就罷了!
至於門閥私兵,幾十家看上去擰成一股繩,其本質還是各為其主,政令不暢,難以發揮一半威力。
“陛下,鏖戰越久,對大幹朝廷越有利,居高臨下觀望全局,一旦捕捉到破綻,雷霆一擊,徹底鏟除社稷禍害,解民於倒懸之苦!”
蒲嵩言辭鑿鑿地說道。
“陛下……”
殿外突然傳來急迫的聲音。
“是靖安司副司長金奎。”宮婢趨前彙報。
“宣。”女帝眸光示意。
俄頃,金奎入殿,呈上一張信紙。
軒轅婉兒敏銳觀察到紙背的戳印——西蜀公主府。
“說。”女帝竟直接將信紙撕碎。
她已經厭惡到一看叛國者字跡頓覺惡心的程度。
金奎臉龐肌肉輕微抽搐,遲疑了許久,才戰戰兢兢地稟報:
“顧……顧平安妄圖挑戰陛下,他已在路上。”
軒轅婉兒瞳孔驟縮。
殿內氣氛凝滯。
冗長的死寂,漏刻滴答滴答,仿佛輕蔑的鐵錘敲打女帝的心髒。
她感到憤怒。
以及恥辱。
是的,恥辱。
在此之前,雖然她口口聲聲辱罵叛國者狂悖跋扈,但其實她心裏很清楚,叛國者品行再惡劣,也鮮少妄自尊大。
可這一次,光聽到這句目空一切的狂言,她就覺得被狠狠侮辱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醜,躍升指玄後他的淺薄無知日益凸顯。”
“婉兒,你神機妙算,猜到了他得誌猖狂的麵目,可你遠遠低估了他這副齷齪的小人嘴臉!!”
女帝鳳眸透著寒霜,語調冷冽到極致。
軒轅婉兒默然不敢言。
她原本以為,在離蛻凡境隻差捅破窗戶紙的時機,顧平安會再上神都,與其成為拓拔魔頭的盤中餐,不如臨死前綻放輝煌,與聖人殊死一搏,縱是隕落也讓聖人不好過。
可怎麽都無法想象,剛剛破境,就迫不及待?
要知道陛下已經是四境蛻凡,早已過了修為暴漲的階段,再是堆積資源,也必須按部就班,一步一腳印,慢慢登頂五境。
相反顧平安呢?
倘若蟄伏潛修,憑借其獨斷千古的天賦,在指玄境能一日千裏,慢慢抹平修為氣機的差距,方有一線勝算。
沒錯,抵達蛻凡,也隻是一成機會。
論陰謀籌算,毋庸諱言,陛下玩不過他,但武夫以拳開路,堂堂正正,在揮拳相向的刹那,一切鬼蜮伎倆都失效了。
“陛下,要回絕麽?”金奎小心翼翼問。
女帝死死盯著他,殺意騰騰:
“連你也敢侮辱朕嗎?”
“老臣不敢。”金奎垂手低頭。
由於太過暴怒,女帝鳳眸通紅,竭力克製情緒沉聲道:
“一場大雪搞得朕狼狽不堪,丟盡臉麵,才過半個月,他就覺得自己可以落井下石,亦或想當麵向朕炫耀嗎?”
“朕要一腳踩在他的腦袋上,不負鳳凰姬扶搖之名!”
換做旁人,她隻會一笑而過,十九州最有權力的女人,怎會親自下場接受小人的挑釁,帝王之軀何其尊貴,決定迎戰都是一種自我貶低。
誰配?
但叛國者不一樣。
且不說雙方恩怨天下皆知。
退一步講,她若是拒絕,徹底背負懦弱無能的罵名。
更重要的是,一場雪讓她喪失民心,威望跌落,她亟待樹立權威,親手誅殺叛國者,告訴整座天下,女皇蓋世神聖不可侵犯!
“陛下……”忠心耿耿的金奎猶豫片刻,還是諫言道:
“臣內心惶惶,怕他另有算計。”
“桂花宴前車之鑒,再次孤身入局,必然留有恐怖後手,最簡單直接的方式便是拒絕,提前斬斷隱患。”
出乎意料,女帝沒有反駁,卻是冷言道:
“朕知道他一步三算,無外乎是涼州局勢,朕已心生警兆,必然重兵提防涼州,特別是北莽草原,格外注意,他雖眾目睽睽之下拒絕成為北莽走狗,但暗地裏肯定會勾肩搭背。”
“告訴聞人守禮,內閣擬定應對措施!”
金奎長鬆一口氣,恭敬道:
“陛下英明。”
在他心裏,陛下根本沒有輸的可能,他畏懼的恰恰是顧平安的後手。
怕就怕計謀得逞,社稷損失慘重,那陛下贏得光明磊落,其實就是贏了麵子輸了裏子。
“他不怕粉身碎骨麽?”蒲嵩緊皺眉頭。
女帝笑意森森,字字頓頓道:
“無非是拋出一個巨大的誘惑,讓整座神都城逼朕不敢下死手,僵持之間,他又能施展一肚子陰險謀略,生死存亡下攫取利益。”
蒲閣老眉頭舒展,渾濁的目光略帶敬畏。
陛下蛻變了。
經歷挫折過後,陛下煥然一新,要是以往,陛下絕對不會這般深謀遠慮。
唯有兩種可能。
第一,顧平安低估了國運龍氣之威,書本無記載,帝王很少出手,他對某些偉力缺乏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