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瑜看著身上的大黃狗,眼眶有些濕潤,如果不是大黃,那鋒利岩石刺穿的就是自己的心髒。
還不等林景瑜從悲傷中緩過勁來,背上的陸飛再次吐出一口鮮血,噴在了林景瑜的脖頸上。
林景瑜身體一顫,他不敢回頭看陸飛現在的樣子,更來不及擦脖子上流淌下來的血跡。
還好,他還可以感受到陸飛微弱的心跳。
林景瑜抬起頭望向前方不遠處燈光暗淡的鎮子,就快到了。
他勉強支起上身,試圖緩慢站起。左腿才蜷起,就無力地再次癱軟下去。
糟糕,走不了了。
林景瑜看著眼前不遠處的鎮子,不甘地再次支撐住身體背起陸飛,膝行著往前爬。才爬行幾米,他就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在疼,每一節骨頭都是要斷裂一般的疼痛。
此刻,林景瑜隻感覺天旋地轉,頭腦昏沉,他無力地癱倒在地上,低喃著:“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嗎?”
然後昏死過去。
半晌,林景瑜被凍醒了,不知何時天空已經飄起了雪花,南方冬天幾乎不下雪。
看來,這次地震後,天氣出現了異常。
林景瑜這時,什麼都顧不得,背上的陸飛還有心跳,他就不能停。
身體已經無力支撐,他就用雙手拽往前方的石塊、草地、艱難地挪動著。身體已經完全麻木,感覺不到疼痛。
兩個人的鮮血融在一起,好似兩條蜿蜒的赤色紅蛇,在他們爬過的路上留下標記,那血紅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醒目。
紛飛的雪花落在身上即化,雪化成水,水在凍成冰,北風一吹凍得牙齒打顫。
林景瑜不知這樣爬行了多久,他慢慢抬頭望向昏蒙蒙的天空,鵝毛般的大雪漫天飛舞,好像永遠下不完。就像前麵那沒有盡頭的長路。
回頭看看自己背上的陸飛,毫無生氣,臉色猶如白雪,眉間的一點鮮血好似雪中的梅花,淒冷豔麗而奪目。
“雪花紛飛落不盡,鮮血似梅淌不絕;陸飛我要與你生死不離。”
—前進,前進,前進—
黑夜漸漸消散,淩晨四點的天空開始染上了淺淺的清明色,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
隨風飄落的雪花落在林景瑜濃密的睫毛上,模糊了雙眸。
透過朦朧的視線,他依稀看到公路上一輛警車閃爍著警燈,一個女警逆在霞光裏快步向他跑來,仿若仙女下凡。
—雪停了—
·
在林景瑜絮絮叨叨說話時,陸飛就已經醒了,他像是靈魂出竅,能旁觀這一切,卻什麼也做不了。
林景瑜背著他問:陸飛,咱們倆今天會不會一起死在這裏?如果就這麼死了,我算不算殉情。
陸飛飄到林景瑜身邊用透明的手指彈著他的腦袋說:“死什麼死,少烏鴉嘴,誰要你殉情。”
林景瑜又說:陸飛,你知道嗎,其實我不怕死,我隻怕活得沒有希望。
聽到這話,陸飛用透明的手輕輕撫摸著林景瑜的頭頂,就像以前他每次安慰他那樣。
林景瑜踩碎了石頭,單腳騰空。
陸飛大喊一聲“小心。”用手去托林景瑜踩空的腳掌,可是,他透明的手掌堪堪穿過林景瑜的腳,卻是一點忙都幫不上。
陸飛眼神黯淡下來,隻聽林景瑜再次開口:是你,讓我對明天有了期待,能和你同死我很知足,隻要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陸飛聽他這麼說用透明的身體穿過自己真實的身體,從後麵用力擁抱住林景瑜,把臉埋在他肩頭,溫柔地說:“傻瓜,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一起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