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最後一首歌的歌聲,我在淚流滿麵中過完了30歲生日,過得簡單,一幫老哥們胡吃海喝,把酒當歌。我喝的醉成爛泥,哼哼哈哈地一屁股坐在路邊大吐起來,吐的樓下西餐廳門口的花壇裏到處都是。
“靠,老子現在喝醉了連個扶我回去的人都沒有。”我髒話不止。
“我們不是人啊?”蘇喜一臉鄙視地看著我。
“女人!”我講完一陣眩暈,又吐了出來。
楊箴捏著鼻子,一臉嫌棄:“靠!你少講兩句吧,你那點風流史,還好意思提。”
我與楊箴、蘇喜是江城體育大學的鐵三角,楊箴和我更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這要是讓哥倆回憶起來,那我的風流史可少不了。譬如他們講,有次我喝醉了,扶我回去的姑娘竟和上次喝醉後不一樣,大家夥兒蒙了,不知道是不是姑娘也喝多了認錯了人,因為距離我上一次喝醉,好像才過去一個禮拜。
曖昧的姑娘太多就容易混淆,酒後喊錯名字的事情我也沒少幹,被姑娘拋棄後不知被楊箴和蘇喜倆兄弟在路邊“撿”過多少回。恐怕是報應。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變得不那麽招姑娘了,我開始抗拒一切的感情,一心投入到工作當中,甚至連和女生講話,都成了負擔。直到如今,三十而立,卻還依舊單身。不過對於我的單身誰也不意外,畢竟我標簽不少:工作忙、掙得少、大直男、花心大蘿卜、眼光還不行。最主要的其實是……我怕了,一種沒來由的怕,這種怕會伴隨著年齡的增長變得越發厲害。在怕什麽,隻有我自己知道。
我和大家夥的關係都很不錯,硬要說我和大家夥有什麽格格不入,恐怕就是愛情觀不同,又或者說,對待處理感情的方式不同,這種背道而馳出現在了我們的十六、七歲,出現在了我們不啻回憶、卻又追趕不及的青春年華。我奮不顧身,一頭紮了進去,甘願深陷其中,抬頭望天,不見日月,低頭沉吟,情緒零碎,奔崩離西。而其他的大多數人,都用沉默,回應了一切初起的朦朧暖意,將縈繞腦海的表達深深地埋在了萬丈深淵。青春過後,我們留下了各自不同的記憶,也不得不試著用一輩子去回味星星點點的遺憾。但誰能料想故事的開頭、經過和結局呢,因果輪回罷了。好在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年輕,好在那個時候我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我說過,總有那麽一首歌或是一句歌詞讓人感動,感動的不是歌曲本身,而是“經歷”,在人生某個時期,這首歌恰巧陪伴了我,而更巧的是,這首歌的歌詞剛好寫的就是“我們”。而我真正分不清的是:究竟是歌曲感動了我們,還是我們總是寄情於歌曲。
顧言說,歌沒讓我感動,你的這段話倒讓我感動了。
成寧在鏡子中深深看了自己一眼,繼而低頭點開了那首劉若英的《我們沒有在一起》:
那條路走呀走呀走呀總要回家
兩隻手握著晃呀晃呀舍不得放
你不知道吧後來後來我都在想
跟你走吧
管他去哪呀
熟悉的旋律、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歌詞,重新喚起了已經漸漸淡忘的青蔥歲月,和已經漸漸模糊的那個名字——璿子。
等等!先別著急!在講我和璿子的故事前,我我要先介紹一個人,她叫林薇,雖然我不知道她的出現是福是禍,也不知道因為她,我後來的改變是好是壞。
反正,她對我的影響也蠻大的。請耐心聽完,千萬千萬! 跟所有人的青春一樣,故事要從我的高中講起,要從那一次不起眼的邂逅講起。
江城最好的高級中學有兩所,一所江城實驗,一所第一中學。江城實驗的古韻老氣,襯托出了江城一中新校區的嶄新風華,橙色為底色的校園,處處透露著意氣風發。
每個進入這兩所學校的中學生都會為自己的母校感到驕傲,學校不同,理念也不同,學生們各有各的驕傲之處。
江城實驗的學生常常笑話江城一中的學生找不到老校區的根,一中的老校區如今成為江城國際初中,大本營都被佔了,自然留下了話柄。我成寧是不會有這種感受的,因為我正來自江城國際初中,相當於從老一中搬到了新一中而已。像我這樣從國際學校升到一中的學生不佔少數,嘲笑對我們而言,傷害不大。
而江城一中學生常常笑話江城實驗中學老舊,舊到教學樓牆壁都在掉漆塊好似濃妝女人臉上抖落的粉末,舊到操場跑道都包了漿,塑膠皮上鼓出的一個個圓滾滾的包好似女人的胸部。總之我們都是這麽說的。這樣的說辭恐怕對實驗中學的學生傷害也不大,反而是給實驗中學的學生提供了更多觀察和想象的空間。便宜他們了。
夏天即將過去,我迎著未知來到了這裏,報到那天,我看著橙色的矮樓,磚牆上寫著繁體“圖書館”,不記得當時心裏在想什麽,總之我狠狠盯了幾眼後,就開始四處環視體育館的方位,我索性跑了起來,碰碰運氣。還好,我足夠自信,不怕跑錯,我有1米83的標準身高,黝黑的皮膚,健碩的小腿肌肉,細長的跟腱,略駝的肩背,雖然一件紅色背心背部已經濕了一半,但我仍然不覺得累。藍色運動斜挎包跟著我奔跑的身體前後擺動,不斷拍打著我的腰部和腹部,可我一點都不介意。我還是瘋狂地跑著,直到跑到了一座橙色的龐然大物下才停下——體育館。我對著體育館哈哈大笑,我這個變態運動狂魔,從小就是體育老師眼中的優等生,主科老師眼中的問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