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宋徽宗沒有上朝,隻因昨夜正逢八月初九,又有金太子在東京館舍作客,於是君臣在大殿夜宴。
適聞董龐兒重振軍威,大敗遼軍,喜訊佐酒,明月在天,暢飲開懷。
那董龐兒何許人也?原來他是抗遼義軍的首領,遼軍勢大,董龐兒勉力轉戰於雲州、朔州等地,曾致書於朝廷,願助宋反遼,盼得扶持。徽宗準蔡京所奏,撥軍助之,並許以燕地,賜名趙翊,董龐兒上表自號“扶宋破虜大將軍”。
就在朝廷扶董龐兒一把之後,不久,金國也致書朝廷,傳達結盟修好之意,並且還寫到太子向往中原,想到東京一遊。
這事在蔡京看來是雙喜臨門,遼國一向跋扈,結好董龐兒可以削遼,結好金國可以滅遼,自然都是喜事。他上本一奏,宋徽宗自然就準奏。
徽宗曾經欣賞蔡京的新法,後來就欣賞蔡京的書法,到現在呢,就欣賞蔡京的奏本了。
所以蔡京的奏本,從來都是:準!準!準!
於是徽宗叫人修書回函,表示願意協商結盟之意,並隆重邀請金太子赴東京觀光。所以才有了這次聚會。
席間蔡京、童貫、高俅,賀說大宋王朝近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而與新銳金國結為盟國,則滅遼指日可待了。因金太子在側,不免也說了賀金之詞,金太子哈哈大笑,宋徽宗大器仁者,不相計較。賓主宴會始終洋溢著友好的氣氛。
因為高興,酒喝多了,雖說徽宗酒量不錯,畢竟年輕時候常出入勾欄,和無數粉頭廝混打拚過,所以和金太子推杯換盞,暢飲到終席,並無遜色。
但終究還是酒喝多了。
快到五更之時,徽宗突然覺得頭痛欲裂,於是沒有上朝,很快就叫了禦醫前來診治。禦醫說是感了風寒,發熱頭痛,調理一兩天自然沒事。
蔡京、童貫、高俅三人聞訊哪敢怠慢,屁顛屁顛就趕來探望皇上,皇上可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對於蔡京和高俅來說,皇上還是他倆的哥們,藝術愛好的哥們。
其時世人稱書法有蘇黃米蔡四家之說,蔡京位居末位。徽宗卻深喜其筆法姿媚,字勢豪健,痛快沉著的書法,大有以之為四家之上的看法。蔡京也極欣賞徽宗的書法,稱其瘦挺爽利,屈鐵斷金,後來徽宗之書便以之稱“瘦金體”。蔡京還欣賞徽宗的花鳥畫,常有驚人之點評,徽宗自然另眼相看。
至於高俅和徽宗之間,其哥們交情,則係結在一個“毬”字上麵。高俅正是因踢毬發跡。
高俅未發跡時,隻是蘇軾門下一位書童。那時的蹴鞠成了一種時尚,而高俅深好此道,雖然蹴鞠之技已經爐火純青,卻隻是愛好而已,沒有異想天開哪一天就進了國家隊。
不久蘇軾從東京外調,將高俅托於友人都太尉王詵,王詵與內侄端王交好,一個偶然的機會,王詵派高俅送禮品獻於端王,其時剛好端王在踢毬,關鍵時刻,高俅不顧擔著風險,用蹴鞠妙招鴛鴦拐,為端王救一險球。
這一下那還了得,端王趙佶讚歎高俅是個人才,於是深得賞識,成了端王身邊的親信。後來端王趙佶天命所歸,坐了皇位,便是徽宗,高俅也搖身一變,青雲直上,一躍而成為朝中重臣。
且說這三人來到徽宗的禦榻前,頂禮膜拜,口稱道君皇帝萬歲萬萬歲。
原來徽宗信奉道教,自稱“教主道君皇帝”,所以不是上朝時間,希望臣子見麵時改稱“道君皇帝”。這三個馬屁精自然是一點即醒,一拍即合,率先唱起來。
等這些佞臣都問了安,並將一幹讒言都送將過來之後,徽宗道:“三位愛卿,昨夜朕忽得一夢,夢醒之後就頭痛難忍,不知吉凶如何。”
看到眼前三人都是一副急欲聽他說夢的樣子,他便說了出來。
不知什麼時候,徽宗突然發現來到了一個好去處,青山綠水,一片秀色,可惜倏忽間天黯下來,山之東邊,眾星垂於平野,隻見星光耀眼,一片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