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魂落魄、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清晨的霧靄還未散去，地上還有些破碎的房磚。街上沒幾個行人。他開始觀察，這時，行人從身後一直伸到鼻孔的管子就尤為顯眼。殷晴垂下眼皮，他自己也有一根管子從背後伸出來，將他整個鼻子緊緊巴住。
這種場景，殷晴已經見怪不怪了。早在80多年前，氧氣因某種不知名原因消耗殆盡。100多年前，氧氣開始變得稀缺的時候，世界變得動蕩不安。各國科學家相繼提出了爭奪剩餘氧氣的計劃。在儲存大量液氧後，各國開始搜取別國氧氣。不過，殷晴所在國——瓦侖斯國的科學家利用地熱能通過某種能量轉化形成可供呼吸氣體。此項技術得到迅速傳播，在局部衝突快要演變為大戰的時候，成功將其避免。
因此，現在人們都得帶著個供氣瓶，雖然很不方便，但好歹管子的長度能夠自己調整，這樣睡覺，吃飯的時候都不會感到很礙事。
殷晴已經在曆史書上背得滾瓜爛熟了。人們將50年前新呼吸氣體的出現稱為劃時代的科技成果。考試考了無數遍。文科就別說了，就連他選的物理跟化學都經常拿這個做材料，好凸顯出國民的優越感。
他仍記得那位脖子長得像舟鴕鳥的女教師用尖銳的聲音說：“距二次國家戰爭已過去久遠，在即將爆發三戰之時，是我們國——“她深吸了瓶中一大口氣，帶著那表演時的慷慨說，“是我們國製止了這場即將爆發的戰爭。所以你們畢業後也要好好為國家獻身……“後麵的話殷晴自動屏蔽蔽掉了。他隻知道那個女老師在班辦公室和教導主任彙報。“這一屆表演得挺好，掌聲是有了。不過用詞出了點問題。用“獻身”有些太怪了。”她故作愧疚地說。
“不錯不錯，這些沒用的盡快給他們洗腦，我們需要的是精英人士。至於那個成績頂尖的……“腆著大肚子的禿頂老頭說，“一定要為我們所有，這小子可有大用處……“後麵殷晴不再偷聽，一下子跑開了。
“放他娘的狗屁！“殷晴憤憤罵了一句。說實話，他當時還跟著鼓掌了，他為此感到羞恥。因為就在這個宣揚著大戰避免、和平重現的時代，昨天他獨居的房子被一顆飛來的炮彈給炸沒了。
他將一塊碎瓦一腳踢飛。他感到無比的沮喪。房子沒了，這倒不是什麼問題，他對這些並不感到特別在意。關鍵是他所有的遊戲機、遊戲手柄、 VR虛擬鏡還有幾十盒遊戲全部毀於一旦。
2月14日，大前天，是殷晴噩夢般的一天。
首先是渾渾噩噩的上午，聽著他早就自學完的知識點，看著那老師漫不經心的表情，還有觀望班上一堆一堆爛仔低著頭搗鼓著那些亮屏玩意兒。殷晴試著去汲取一絲絲有用的知識，但於事無補。
他覺得，班上的差生甚至都不需要被洗腦，他們對一切看似對他們有利的事聽言計從，自動自覺地成為這個國家最需要的“養料”，他們隻需現在啥也不用幹，有遊戲打，能享樂就行了。
養料“這一詞，殷晴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那是一個浩蕩的場麵。他看見一隊一隊的人步伐紊亂卻有節奏地走著。他們身後的瓶子出奇的地小，緊接著是一陣轟鳴聲，似乎地動山搖。幾輛卡車在前頭帶路，後麵是一輛磅礴宏偉的運輸車，它吐出的煙將整個天空瞬間染成灰黑色。殷晴被這場麵深深的震懾住了。
“再核查一遍每個人的學曆和經曆，看看有沒有錯誤的。若有超過標準線學曆的，趕快讓他出列。現在正是國家需要人才的時候！“一個人大聲喊道。於是所有人都停下來。一些褲兜插手槍的開始檢查每個人胸前的牌子。不久，幾個人被拎了出來。他們拚命掙紮掙紮著要重新撲進隊伍中。但最終沒有如願，被拉著帶到了另一輛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