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魚停了下來,看著他,似笑非笑:
“終於出現了,怎麼?心虛。”
說心虛是有一點的,紀驚寒摸了摸鼻子,垂著眼小聲道:
“你要是不喜歡,那下回,我躲遠點兒……”
離開是不可能的,誰讓他控製不住自己呢。隻要知道她在哪,就不由自主地想湊上去。
看著鮮活的她,哪怕是以旁觀者的身份。
這幾乎是他最後的妥協了。
“好啊,那就從明天開始吧。”
鍾魚漫不經心說完,轉身便進了屋子。
意思是,今晚可以靠近她嗎?紀驚寒抬頭灼灼看著她的背影,又怕自己會錯了意,更加惹她生氣。
猶豫一瞬,他還是小步跟了上去。
像個小媳婦一般,亦步亦趨,卻偏偏低著頭,隻偶爾趁著她不注意偷偷打量她的表情。
鍾魚看他跟了進來,不由挑了挑眉,但也沒阻止。在桌上拿了個銀色酒壺和兩隻酒杯,就又走了出去。
“陪我坐一會兒。”
她將酒壺放在外麵石桌上,用酒杯磕了磕桌子,意思很明顯。
“好。”
紀驚寒聲音低啞,這才在她對麵正式落座。
她的態度難得溫和,他竟顯得有些受寵若驚。不時打量著她的臉,似乎想說些什麼。
最後還是鍾魚打破了寂靜,她微微笑著,手中斟滿一杯,推到他麵前:
“我請你喝酒。”
她自己的那隻酒杯卻沒動,還是空的。
酒液澄澈,映著天上的一輪昏黃明月,似乎散發著誘人的芬芳。
這酒就正如她一樣,紀驚寒手指握緊酒杯,卻想起成婚那日,那大概是他一生中最滿足的時刻,他從不敢醉,可那一日,他卻醉了。
隻要和她有關,他就格外放縱自我。
似乎意識到什麼,他微微苦笑起來,手中酒杯抬起,幾乎要飲下,可那一刻,他又猶豫了。
本以為沒什麼可留戀的了,可這一刻,他竟不敢死。
他目光很深,溫柔地落在鍾魚身上,是憂傷與不舍。
“怎麼不喝?”
鍾魚本是托著腮,笑吟吟地看著他,此時歪著頭,聲音裏帶著幾分催促。
“我想問,如果沒有紀驚羽,我們會在一起嗎?”
紀驚寒目光輕顫著,終於是問了出來。
鍾魚有些訝異,但還是清脆利落回答:
“不會。”
不論是她還是原主,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這是一場注定的悲劇。
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好像也沒那麼失望。
紀驚寒笑了笑,終於是不再猶豫,將手中的酒一飲而下,樣子帶著些解脫。
鍾魚又倒了一杯酒,遞了過去。
幾乎是她一邊倒,他一邊喝,一杯又一杯,喝得又快又急。
有酒液順著下巴流淌,像是流出的血。
到最後,他的意識已是不清,一張如月亮一般的笑臉在眼前晃來晃去,他伸手去抓,咚地一聲載到在桌子上。
“小姐,怎麼處理?”
楚若從暗處走出來,瞧著樣子,像是要毀屍滅跡。
鍾魚輕輕一笑,走上前去,牽住她的手掌:
“不用處理。”
她接著道:
“我沒殺他,隻是一點毒罷了。”
她半道改了主意,沒將準備好的毒藥放進去,隻放了另一種,是魔教曾經控製下屬用的,他若想解,倒也簡單。
但,他若不想解呢……
這便是她給他的,最後的結局,有時候,活著或許比死去更痛苦。
“我們走吧!”
她什麼也沒帶,隻帶了楚若一個人。
……
院門敞開,草木生長又荒蕪,這裏的主人再也沒有回來。
有些人永遠留在原地,而有些人注定擁有廣闊的天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