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君霆豁然轉身,朝著她深深一揖,聲音沉穩堅定,看不出浮躁紈絝,一字一頓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鳳玉影定定的看了他半天,葉君霆還是保持著作揖的姿勢,直到鳳玉影輕輕開口,說了句“回吧!”,他才緩緩起身,一步一步的跟在她身後,走出了樹林。
時間過得很快,第二天一早,大興皇後不葬在大興皇陵,反倒是要葬回原籍的事,傳遍了五湖四海。
天下人議論紛紛,大興百姓忿忿於宸元帝在這件事上的退讓,風域子民則是驚訝於宸元帝的先斬後奏,畢竟,現在送葬隊伍已經啟程,萬萬不能做出讓他們打道回府的事來。
這不僅是在打大興的巴掌,更是對玉家的挑釁,別忘了,現在坐在域主位子上的女人,是出自玉家!
鳳玉影他們每經過一城,都會得到全城人的接待,哭聲震天,響徹雲霄,一眼望去,老少鹹集,數萬人從家門湧出,堵塞在城池的主幹道上。
鳳玉影下車步行,穿梭在人群之中,這樣的情景讓她突然想到了前世,那位萬民敬仰的總理逝世後,也是萬人空巷,十裏長街堆滿了人,哭著乞求總理不要走。
玉凝瑛做過什麼?
平心而論,她嫁到大興來的二十年間,沒有做過什麼大事,隻不過是平日裏讓屬下送些銀錢出來,救濟救濟百姓,逢年過節的時候與民同樂……最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個開創了宸元盛世的夫君。
人群擁堵如山似海,送葬隊伍艱難行走,但並沒有被城中百姓阻撓撞亂,他們理智猶在,隻是舍不得,而已!
一連穿過了八座城池,行至風域邊界青門關。
三個月前,鳳玉影在青門關遇見了夜言祁,那時的她驚詫於自己和對方一見如故,實際上三個月後的她才知道,她認識夜言祁哪裏是在這短短的三個月,而是長達四年的時光!
四年前的時光,連天都比這時的藍。
青門關口守軍森然林立,全軍肅然佇立,鴉雀無聲,默默注視著這一隊人馬出關而去。
青門關外就是風域地界,綿延千裏之距的祁連山脈前軍馬縱橫,排列整齊,守候許久就是為了能迎接風域王族歸家。
千軍萬馬中央,一人策馬揚鞭,跨越重重,遠遠行來,白衣怒馬,仗劍風流,正是半月未見的葉家三少葉君霆。
銀白色的盔甲上紅穗垂下,禦馬而來的葉君霆飛身下馬,紅穗隨風吹來,與他額上的白孝布交相輝映。
“末將葉君霆,率十萬葉家軍,恭迎玉氏凝瑛小姐歸家!”葉君霆單膝下跪,絕口不提鳳玉影,滿心滿眼的都是躺在棺木裏的大興皇後玉凝瑛。
十萬軍馬隻為護送一具棺槨,說出去誰信?
安頓好送葬隊伍,葉君霆把鳳玉影迎進了大帳,當著眾位葉家軍主將的麵,轟然下跪慨然激昂道,“葉君霆率葉家軍叩見吾主影少主!”
一語說完,驚倒眾人,稀稀拉拉的一眾將士看著眼前不到雙十年華的黑衣少女,姿容清麗,不怒而威。
“這……這是怎麼回事?”一個胡子花白的老將顫著手指著立在大帳中央的鳳玉影,抖著手臂問。
“我們的主子就是她?”一個麵容清雋的少年滿臉輕蔑,揚了揚脖子問。
“家主,你可知她是誰的女兒?”又有一人憤聲質問。
一時間,千夫所指,整個中軍大帳竟像是剛剛早市的菜市場,嘰嘰咋咋,吵成一團。
鳳玉影到沒有什麼表示,反倒是葉君霆坐不住了,周身真氣凝聚,如同巨石入湖,濺起巨大的波濤,氣浪翻湧,掀得眾人七仰八倒,停了下來。
葉君霆陰沉著臉,站在大帳中央,鳳玉影的身旁,鎧甲厚重,紋絲不動,但從鳳玉影無風自動的裙角可以看出,那一瞬間,葉君霆爆發的力量有多強大!
“我想你們忘了,我是誰?”他環顧四周,眾人紛紛避讓他的目光,他指著身旁的鳳玉影,一字一頓,沉聲發問,“她又是誰?”
見眾人的目光不敢與他爭鋒,他才略略勾起嘴角,不知道是嘲諷還是滿意,“是風域少主!她是風域的少主,鳳玉影!你們隻記得她是鳳玉卉的女兒,可你們忘了,她的父親是景川閣下!而我,”銳利的目光猶如探照燈又掃視了一圈,一字一頓道,“是你們家主,葉!君!霆!”
一圈下來,眾人都默然無語,是的,他們一時激動,依然忘了尊卑,這二十年來的迫害磨難,讓他們早就忘記了何為忠君,何為報國,何為士為知己者死,何為……禮!
凝瑛小姐歸國,不管送葬者為誰,都不是他們該過問的,如今他們能得大興祁王殿下的信任,護送凝瑛小姐回歸故裏,下葬王陵,隻要做好分內的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