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出口,他就後悔了,此時夜泠鴻正神思不屬,他一開口,不正是撞到了槍口上。
果不其然,夜泠鴻一巴掌呼了過來,拍的夜言祁眼冒金星,然後就是拳腳相加,打的夜言祁半句話都不敢冒出來,一番拳打腳踢後,夜泠鴻舒了口氣,冷聲道:“起來!”
“是。”夜言祁摸了摸鼻青臉腫的嘴角,剛想起來,又被夜泠鴻的一聲“坐下!”給嚇得一屁股坐下。
夜泠鴻伸手拉住他的手,轉眼換上慈愛之色,夜言祁不知所措的看著,不知道他的父皇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日前,你母後找你,你為何避而不見?”
來了,來了,夜言祁看著夜泠鴻目視前方,望著眼前飄飛的白幡,沉沉問道。
“回父皇,”夜言祁深深拜服,叩頭說道,“兒子前幾日忙於千機閣事情,庶務繁多,再加上母後傳召以為家常,故而……”
他說話的聲音小了下去,越說越覺得不對勁,連他自己都覺得是推脫之詞,還沒說到最後,就停了下來。
“哼!”夜泠鴻冷哼一聲,冷眼瞥過,替他接下了話,“故而,你就沒當回事,也就沒來!”
夜言祁剛抬起的頭又叩了下去,“兒臣有罪!”
“你的確有罪!”夜泠鴻四處找了找,拽下一根白幡,在手上纏繞了幾圈,凝聚真氣,白幡直如利劍,看著眼前這個懦弱的不停的請罪磕頭的兒子,氣不打一處來,揮手就刺了過去。
白幡薄如利劍,毀金裂帛,夾雜著挾風帶雨的勁氣,刺破了夜言祁的發冠,刹那間,墨發如雲四散開來,夜言祁猛然抬頭,露出一張和玉凝瑛五分相像的臉來,夜泠鴻刺出的手,就硬生生的停在了那,白幡尖端距離夜言祁的眉心不足一寸。
“父皇!”夜言祁不敢相信,之前喝醉酒也就罷了,如今他可以確信,他的父皇……是真的……想殺他!
兩人的眼神相對,一個銳意四射,勢不可當,另一個淚雨盈眶,百感交集。
永安宮內靜謐無聲,忽而窗欞一動,宮牆之外風聲已起,風吹進了室內,吹動掛在房梁上的幡布四處飄飛,燭火晃動間,夜泠鴻的手一鬆,心間殺意頓失,手中利刃已軟,無力地垂落下來。
“唉!”夜泠鴻輕歎一口氣,垂下了手,“罷了罷了!”
看著眼前這張含淚的容顏,夜泠鴻的手是怎麼刺都刺不下去的,無力的放下手,轉身背對著靈堂,一字一字道:“從今日起,我要你做太子!”
夜言祁豁然抬頭,目不轉睛的直視著他,“父皇,你什麼意思?”剛剛得聽到這個消息時,他的內心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是無限的惶恐,惶恐於宸元帝所做的決定。
“父皇!”他深深的下跪,在他母親的靈前,對他的父皇三叩首。
夜泠鴻看著拜服在他腳下的兒子,此生唯一與所愛之人生下的兒子,眼底迸出無限的恨意,冷冷說道:“你不要多想,朕要你奪得皇位,朕要你在一幹兄弟間,生死搏殺,奪得皇位!”
一字一字,他說的分外認真,眼底恨意滔天,像是熾熱的火焰,燃燒殆盡這位帝王的理智,剩下的,隻是求而不得的切齒餘恨。
朕的兒子,朕要你此生踏著兄弟的累累白骨,登上這屍山血海堆砌的寶座。
你的母親願為你舍棄所有,拚一個本該屬於你的帝位,現在朕後悔了,在她心中,朕不是第一位,你——才是最重要的,朕,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
她定然以為,當年我隻身一人闖入風域,為的隻是尋求一個外援,可她不知道,在王域的朱雀大街上,第一次見麵,我就失了心丟了魂!
玉凝瑛記恨於夜泠鴻娶她的目的不純,可她從來不曾想過,當時可供夜泠鴻求娶的,還有一個風家風景水,他為甚舍棄風景水,轉而選擇她玉凝瑛?
這個世道,又有誰的初始目的會是純粹的,隻不過後來投入了感情,才會有真情實意,他夜泠鴻是真的愛上了玉凝瑛,不然不可能會答應風景川玉凝卉二人,那麼苛刻的條件:宸元帝一日,便不可踏入風域半步。
彼時,正是風域內鬥的關鍵,也是風域最為虛弱混亂的時刻,哪怕內鬥結束,也要數十年的時間來休養生息,於正國力強盛的大興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入侵時機。
可他答應了,為了娶到玉凝瑛,他答應了,他放棄了自己國家的利益,隻為求娶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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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泠鴻和玉凝瑛之間的感情本來就不純粹,夾雜了各樣的利益條件,再加上他們二人又太過驕傲,不願意對自己的舉動多做解釋,走不下去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