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拿起香囊,深紅色的繩,紫色的穗,明黃色的線為底,銀線繡了一朵蓮,蓮上用正紅色的線繡了一隻鳳凰,一隻翅膀斷了的鳳凰,還特地用深紫色的線繡了幾滴血,血一路流過蓮花,聯通紫色的穗。
很奇怪的一個香囊,而且還是舊的,但鳳玉影並不覺得陌生,或者說還熟悉的很。
小時候,就是這個香囊改變了她的命運。
傾世蕭才,姒絕天下。
血棠五族之一的蕭家嫡長女蕭姒,因為這丟失的香囊,發現了被丟棄在密穀六年不聞不問的域主血脈,從此將她帶出密穀,奉她為主,助她成長。
在之後的兩年裏,積極的為她鋪路,帶她融入這個社會,幫她拉攏幾大家族,然後在雪域蒼原的廝殺中,為救眾人,選擇一人從容赴死,自此消失不見。
這樣的一個人,她的貼身之物怎會在八年後,出現在北憫太子的手中?
不去想也不敢想這個問題,放下香囊,她又拿起了那封信,信紙有些泛黃,又是一個古物,她在心底輕歎,突然間有些不想打開了,猶豫了半天還是慢慢展開,剛看到開頭幾個字,她就手一抖,合上了信,顫抖著雙手把信和香囊放進木盒,蓋上蓋子,死死的按住,生怕裏麵會跳出吃人的怪物。
那封信她隻看了個開頭:子翎吾兒。
死死的按在沉香木盒上,鳳玉影眼底一片涼薄陰沉,偏偏嘴角勾起一個惑人的弧度,清冷中帶著禁欲的誘惑,冷冷的哼出聲來。
鳳玉影表字子翎,是她的父親風景川留給她的唯一的禮物,能以這樣的開頭的信,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是誰,更何況,她曾經在禦史廳翻到過父親的手劄,清臒沉穩,仁者之風。他的字,瘦長而工整,筆鋒處力道雄厚,凝而不滯,帶著劈斬一切的魄力,一下子劈進了她的心田。
這樣的字,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
月下問情怎麼會,會有他的信,還是給我的?
還有八年前的雪域蒼原,那個和她鬥得旗鼓相當不分伯仲的對手,竟然是月下問情?
哪裏都有他!玉手死死的扣住木盒,指節修長泛白,捏的青筋畢露。
蕭家蕭姒,風家風景川,北憫月下問情……
這三個人,看上去一點聯係都沒有,可偏偏聯係在了一起,月下問情有風景川給鳳玉影的信,有蕭姒的貼身信物,不得不讓她多想,到底是什麼,會讓他們達成共識,交換信物……
八年前的雪域蒼原本是風域自己人的曆練,結果居然牽扯了整個大陸,到底,那些瘋狂的人是為了什麼呢?
從前的鳳玉影從來都沒想過,一次普普通通的曆練,竟然攪動了整片大陸的風雲,據後來的消息得知,是有人泄露了雪域蒼原的進入地點,謠傳有秘寶現世,才勾得頂尖勢力瘋狂湧入,殺紅了眼。
嗬!想想也是可笑,還沒見到寶物呢,就先互相防備,然後自相殘殺,說什麼寶物能者得之,先淘汰掉其他人,這樣就不會在取寶時遇到意外!
簡直可笑!
連有沒有寶物都不清楚,就開始殺戮,果真貪婪是罪惡的來源。
這天下是一局棋。
在見到這個木盒之前,她以為自己是執棋者,現在看來,自己隻是一個有用的棋子。
僅此而已。
自以為走在前端的人,現在看來,隻是他們不願意做出頭鳥,而自己,傻傻的撞上來,正好滿足各路大神的需求,於是,她就被送到了頂端,當一個靶子,還沾沾自喜!
梳妝台上的東西全都被她擼倒在地,劈裏啪啦一陣響。
門外傳來朝雲的聲音:“殿下?”
深吸幾口氣,她壓下了心底的暴亂,不解氣的對著凳子踢了兩腳,冷聲說道,“無事。”
朝雲聽到屋裏傳來的聲響,默了半天,將眼底的擔憂隱去,無聲的退下。
屋內,鳳玉影已經把桌上的東西全都掃到地上。
終於解氣了。
她喘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去管什麼儀態萬方,命都快沒了,還關心那些?
她的記憶力很好,還記得之前這間屋子是什麼模樣,所以,一個一個的撿起來,恢複原狀。
她做的很認真,一絲不苟,態度誠懇,每撿起一樣東西放好,她眼底的藍色就淡了一些,周身的氣息就穩妥一些,等到所有的東西都恢複原樣,已經看不出她之前大怒過了。
論喜怒不顯於色,她鳳玉影不行,但堵不如疏,發泄過後,誰還看得出來,這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種喜怒不顯於色了。
大陸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其間勢力縱橫交錯,盤根錯節,牽一而發動全身,稍有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仔細想想,鳳玉影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這條河很深,可能不是普通的河,而是無邊的海,但她已經陷進去了,沒有辦法抽身而出,隻能把水攪得更渾,這樣才有渾水摸魚,活下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