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那人沉思片刻,臉色漸漸變了,不由得正襟危坐。
執黑那人聞言眸光一亮,抬手落子,正是笛飛聲所言的那一步。
執白人神色微凝,又落一子。
笛飛聲繼續開口指點,簡短幾句話便叫棋盤之上頹局扭轉,圍觀之人無一不讚:“妙手,妙啊!”
眼見如此境況,那執白之人慍怒的瞪了笛飛聲一眼,“觀棋不語真君子,你懂不懂規矩!”
不等笛飛聲開口,便聽得樓上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周圍指點棋路的人不知凡幾,你隻念他的名,說明他棋藝在你之上,威脅了你。”
幾人仰頭看去,便見一紅衣墨發的青年邁步下樓。
步履沉緩,風姿卓絕,通身透出一股凜然的劍意,隻叫人覺得眼前一亮。
“再說了,這人戴著麵具鬼鬼祟祟,哪裏像什麼真君子?”
笛飛聲抬眼看去,不由得唇角微微一勾。
“李相夷,沒想到你也來了。”
同樣戴著麵具在火爐邊溫酒的李蓮花無辜被罵了一句鬼鬼祟祟,不滿的扭頭瞥了他一眼。
李相夷對上他的目光,低咳一聲找補道。
“沒說你。”
底下眾人一聽他的名號,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這就是傳言中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今日一見,果然驚才絕豔!”
“他來京城幹什麼?”
那執白棋的人起身看他,“你當真是李相夷?”
李相夷已經下了樓,目光落在那棋盤上掃視片刻。
“這棋你還下嗎,不下讓我來。”
那人連忙起身讓開,“請。”
這棋局在他手裏肯定是要大敗而歸,借機丟出去正好!
李相夷一撩衣袍坐下,朝對麵的笛飛聲抬手一指。
笛飛聲眉頭微挑,拍了拍執黑那人,那人麻溜的起身騰地,開始圍觀。
這兩人手上對弈,嘴上也沒個空閑。
“真夠稀奇的,臭棋簍子還有指點別人的一天。”
笛飛聲冷笑一聲,“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今日我非昨日我。”
言罷,一子鎮落,黑龍斷尾反撲。
“這就是輕敵的下場。”
李相夷眉鋒微微一沉,的確有些長進。
不過嘛,士別三日,可不僅僅是他的三日。
李相夷慢悠悠落下一粒白子,與他再度周旋起來。
他如今的棋路不再殺伐果決,反而有了幾分李蓮花穩打穩紮的內斂。
即便被最利的刀鋒逼到絕境,也能絕處逢生,轉圜得遊刃有餘。
李蓮花的酒溫好了,拎著過來瞟了一眼,唇角不自覺揚起一絲笑意。
如今李相夷棋路攻守兼備,進退有度。
棋盤之上的細節和大局都在他掌控之中,笛飛聲要勝過他,很難。
他沒有多看,拎著酒去邊上那桌就著一碟牛肉慢吞吞的喝起來。
很快,那邊就爆發出一陣歡呼叫好,震得房頂都快塌了。
李相夷在一片叫好聲中朝笛飛聲挑起眉頭,“承讓。”
“如此精彩的對局,實在難得一見!”
“再來一局,再來一局!”
笛飛聲沒理會周圍人的起哄,冷哼一聲將棋子撂進棋簍裏,轉身回了李蓮花那桌。
李相夷含笑與其他人拱手,“多謝諸位捧場。”
又轉向方才讓棋盤的二人,“冒昧叨擾,你們繼續。”
說罷,也起身往李蓮花那桌去了。